第2章 青湖（2/2）

“真是痴儿。”云山先生遥遥头，对着台阶上的中年人再度抱拳，摇着头背着阳光离开了府门。

台阶之上的黑衣中年人看着夕阳之中江子凌远去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江子凌走在江州城中的轻视板街道之上，寻找着苏凡的身影，苏凡原本和他一起站在殷府门前等待，可是苏凡还是觉得只有吃饱了才会有力气去救人，救出来买吃的。

江子凌找来半天，终于在街口他们经常吃的烟陵江边的小吃摊上找到了苏凡，苏凡刚好买好吃的要回去，手中还抱着两个烧饼。

苏凡见到江子凌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大半，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走到了不远处江边的石凳周之上坐下。两个人都眉目都看向远方。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夕阳照在烟陵江的江面之上，粼粼水波泛起金子一般的波浪，杨柳在风中摇曳，像极了柔软少女的腰线，船在江面缓缓划过，切割开金色的波浪，留下两条金色的丝带。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可是这眼前两个人的方圆几丈之内的气氛之中却透出一股无形的悲伤的压抑，压抑的气氛将桌上的两个人重重包围，像是沉溺在水中，压抑得两个人喘不过气来。

“小凡，云山居士没能治好阿月”江子凌最后先说话了。

“恩。”苏凡缓缓应答，眼神虚无的看向远处。

对话再度中断，两个人又沉默了许久。

苏凡将烧饼推一个给江子凌，江子凌接过，放在一边。

“云山居士说，大概只有神仙能够就好阿月的病，所以我想去找神仙。”江子凌一字一句正正经经的说出这在别人眼中可以笑掉大牙的话，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严肃，正经的让人有些无法拒绝他的表情。

“恩。”苏凡再度应接一声。

“去就去呗，反正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江湖骗子的身上，也和你现在想去找什么所谓的想法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不切实际，要是真的有神仙，也大概不会光顾我这种人，要是有的话，我倒江州城中的时候怎么不见得来帮助我呢？”

“要是有神仙，这世间的大多数的苦难也应该会消解一些吧，那些信着他们的人应该能够得到救赎吧，可是没有消解，没有救赎，该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该死的还是死了，他们临死的时候已经还看着天空等待着所谓的神仙吧，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他们在某个不远的高处静静的嘲笑我们。”苏凡抬起头看着远去的黑暗天空语气轻蔑，神情不屑，看向远空的时候，眼睛之后带着怨恨，可是转眼却被自己的不屑给溶解了。

江子凌没有说话，听着苏凡的话，静静的看着苏凡，很长时间之前他就听过苏凡讲过类似的话，他怨恨着这个世界，可是他却依旧努力的和自己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在和自己和阿月一起混迹江州城后，苏凡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仿佛他害怕这种自己身上的怨恨情绪会传染到自己的阿月身上，苏凡大抵也知道什么样的情绪都会传染，他被阿月身上的笑容所传染，所以他不想把自己悲伤情绪流露出来，让别人感受到难过，其实他才是一个心很细的人，注意到了每一个人的情绪，悲伤的河流就只在自己的心里流淌就好了，孤独才会是他这种人的信仰吧。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和平时一样的伙伴，眼神之中被虚无掩盖，这么嘲讽怨恨的话却说得那么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在说“我回来了”，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够真正的看穿这个世界吧。

“可是，我也要去。”苏凡看向远处的眼神回到了江子凌的视线之前，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苏凡的眼中带着一丝坚定。

“江州城中我只有你和阿月两个朋友，现在阿月昏迷了，你都要去了，我能有什么理由不去吗？”苏凡说着竟无声的笑起来，像是自嘲，这样正经煽情的话，好像和他原来不是一个人。

江子凌在苏凡的眼中竟看出来火炭一般的亮光，苏凡的瞳孔之中原本就带着暗红色，可那样的暗红色极淡，更像是眼中原本的血丝晕散到瞳孔之中，可这原本的暗红色却燃烧起来，像是未燃尽的火炭。

西斜的太阳正式落入山下，金子的波浪瞬间消失，大地一下就暗恋起来，可江子凌却在苏凡的眼中看出了另外一个太阳，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坚定眼神，和倦怠的苏凡判若两人，可江子凌并不觉得意外。

“怎么也不感动一下，好歹做一个感动的表情也好啊。”苏凡在一旁捡起桌上的烧饼就啃了起来，眼中原本的亮光隐于眼神深处，为燃尽的火炭大概也只有很短的燃烧时间了，不久就只会剩下一堆白色的灰烬。

江子凌也无声的笑起来，原本不苟言笑的他罕见的流露出笑容，他也啃着桌上的烧饼，率先一步向着夜色走去。

“等不能等等我。”苏凡带着抱怨。

苏凡啃着烧饼也向前走去，两个人的背影消融在夜色之中。

江子凌回过神来，看着这个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苏凡，可江子凌却知道苏凡从来都是一个言不由衷的人，从来都是一个说着表面的人。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重新点燃他心中的死火，谁也不知道。

从苏凡说了这句“我也去。”之后，然后就到了现在，中间，祁连山脉险峻的山峰，沁格草原无常的天气，朔北高原的寒风，还有一路上饥饿困苦，苏凡一直在抱怨，可脚步从来没有停歇过，却也从来未曾说过要回江州。

江子凌看着这个多年的伙伴，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可貌似就是这样有毛病的人陪伴了自己很长的时间，可是自己有没有吗，貌似自己的毛病还更多，不然怎会被这么多人像厌恶瘟疫一样的厌恶呢？

江子凌看着这个从十一岁就开始的玩伴，转眼之间想起了这么多往事的他，不觉得有些感触。

又爬上一个山坡，终于看到了湮神山脚，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有了尽头，连绵的湮神山脉，也终于看到了湮神山脚，山坡之上，放眼望去，山脚之下隐约可以看到村庄的影子，少量的白鹰在村庄上空盘旋着。

一个巨大的湖泊出项在两个人眼前，又一块的巨大的蓝色幕布铺在草原之上，湖连绵直天际，更像是天空的一部分幕布落在了大地之上，蓝色的幕布幕布静静的铺在那里，看不见一丝波浪。

两人接着走了下去，也没有像几天前那样的疯狂，这个小山丘也不足以让他们摔倒，缓缓走了下去。

很多事一次，便可以记挂一生，一句话，便能让你翻山越海。

三个时辰后，

“终于到了，累死我了，看着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这么远”苏凡依旧抱怨着，双手贮在膝盖之上。

江子凌没有回答，眼睛看着前方，寒冷的眼中透出了些许的光芒，像是阳光透过了屋檐之上的冰棱折射而出的光彩。。

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日光西斜，原本稀少的云彩大片的聚集起来，不在灼热的日光慢慢的烤着这些云彩，云彩开始转变这色彩，火红，金橘色，金色的流云在天空之上，泼墨般被大片大片的挥洒着，如纱似锦，溢彩霞金，整个天空之后，连接着整个大地都被渲染上金色。

巨大的湖岸边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写着”青湖”两个巨大的字，朱红漆踱，溢出的色彩洒青湖在之上，波光粼粼的湖面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风起浪涌，洁白的浪花宝石般的扬起又落下，远处的湮神山镀上了一层火红的光晕，半山之上的地方彩云缭绕，那山间，更像是少女柔美的腰肢，原本洁白的上衣变得金红，楚楚动人。

苏凡咽了咽口水，这样浓墨重彩的火烧云大概只有在这样的高原之上才能看到吧，他们见过江州的火烧云，那大概只有这样一半的宏大，或者没有，哪里的天空会被群山遮挡，也没有这样接天天际，像海一样巨大的湖泊，他们想象过草原之上的火烧云，也见到了接天而下的火烧云，可草原的秀丽从来就不是一层不变，从来都不是靠想象能够达到的，草原的瑰丽大概是上天赐予这个地方最值得安慰的说法。

苏凡像是看见了什么美女一般，火红的色彩映在两个人身上，原本的灰衣和黑衣，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襟，风扬着两个人的头发和衣襟，眼神之中映着火红的湖面，眼睛也变成宝石。

“好美。”苏凡不由得说道，久行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原本贮在膝盖上的手，弯着的腰也直了起来，盯着这一人间仙境，

“嗯，要是阿月也能看到就好了，”江子凌钻出这样一句话，

苏凡愣了一下，看着江子凌那寒冷而略显落寞的眼神，也想起了那个现在躺在江州城中的火红女孩，眼神低垂下去，神色默然，要是她来这里才是最美的，她一袭红裙，就和天上的火烧云一样，衣裙上的云纹就和天上的云彩一样，好看的身材就和远处的湮神山一样，在这里起舞，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比不上那一刻的美景吧，想到这里，不觉得这样美好有了一隅的缺憾，苏凡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女孩在湖边起舞，火焰般的衣裙在风中飘落，像是江州城中他们经常去摘的那株盛放的火红玫瑰花，美的动人心魄，让人忘却了一切烦恼，

苏凡回过神来，

“等我们回去，就在带她一起过来，”苏凡拍了拍江子凌的肩膀。

“自然。”

两人就这么站在湖边，看着这只应天上有美景，湖面起风了，两个人就披上了披带着风帽的斗篷，直到太阳落下山区很久很久，火焰的颜色从东部缓缓消散回去，一直回缩到西部的天空原本火红的云彩变得乌紫，深紫，漆黑，这个巨大的湖也开始变得漆黑。

“走吧。”苏凡戴起了风帽战战兢兢的转身走去，草原之上的温度低得很快，风随便刮过，青湖之上缓缓散起了雾气就飘散开来，带着寒气。

江子凌也转身离去。

两个人离开之后，风也已经渐渐小了下去，漆黑而平静的湖面就在那里，波澜不惊，平滑如玉，而不经意间，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