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聚（1/2）

十三位科学家当中，有三位数字大师。他们主要任务是在六十年路程当中，为我制作数字药物——长生不老药。

我不懂数字技术，但喜欢听他们讲课，因为数字技术与我密切相关。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孙九章博士的数字理论。

他认为组成整个宇宙世界的最小单位不是实物，而是数字。拟或，数字本身就是一种实物。不同数字组合构成不同物质。

其中当然有专业夸耀成份。做面包的会说面包代表整个世界；做面条的则说没有面条就没有生活；捕鱼者说捕鱼是人类智慧起源……物理学者说决定整个世界的是物理，世界本身就是物理世界；化学专家则说化学创造世界，人就是化合物，思维活动是某种化学反应；搞哲学的会说，哲学创造世界，理想造就未来……

数字专家当然会说，数字代表一切。

“当我们把物质一层层剥开，细分到极致时，就会看到弦——一种弯曲的张力。它不是实体，是一组数字组合。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乃至整个宇宙世界，都是数字结构体。推而演之，不难发现，机器人也好，肉体人也好，其实都是数字体，肉体和机器体都可以通过数字技术拆解、调整、整固。这就是为什么奇哥服用数据团块可以长生不老。同理，我们机器人同样不能简单以物质结构理解。不能只看用了多少合金，装了哪些芯片，使用了何种化合物，等等。这样容易让我们忽略核心，即：我们其实也是数字体。在构成因素方面，我们和奇哥并无二致。奇哥尽管是肉体，但有谁还相信他的身体至今还像猪啊狗啊动物一样？检验检测表明，他身体早已被数字化了。我认为我们现在欠缺的恰恰是对我们机器人自身数字化状况的研究，因为我们忽略了我们同样是数字体这样一个基本事实。”

大家点头称是。

“那么好了，如果世界是由数字构成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数字技术生产制造我们所需要的一切。现实世界有的，我们能生产；现实世界没有的，我们同样能生产。比如咱们这次旅行，奇哥所需食物、空气、水。如果能够通过大数据运算获得，也就不用几十亿飞船三百亿人携带那么多东西护送他一人这么费劲了。我们只需在这条飞船上安装一些大型主机，配备足够运算人员即可。我的结论是，一切源自数字，计算创造一切！”

我激动，如果能把一切算出来，将来连生产都可免除，大家坐那里玩命算就行。想想，过往人类好像特别擅长此道，某些金融就是把些数字翻来倒去算，从中让一些人暴富，又让另一些人贫穷。计算出某种数据团块还能卖上大价钱。

当然，人类之算多算计，与孙九章博士所说数字技术是两码事。

数字创造，我是实例。如果纯理论，或许没人信；我这个活体摆在这儿，事实俱在，不信也得信。

“我们早知道奇哥是数字体，我们对此掌握许多证据。”

吓我一激灵。我是数字体？肉体早没了？这是我此后存疑，认为自己早已不在，之后故事纯属虚构的又一理论依据。

“我们不止可以用梦姐研发的数据团块将他身体一直维持在三十岁状态，同样可以用数字技术调整他体能、智能、机体、智力。为取得这方面证据，在这次学习过程中，我对他进行过多次试验。很抱歉奇哥，我没事先向您通报，也没事先征得您同意。之所以不事先告诉你是怕您误解、担忧，干扰、影响试验结果。”

“那么，试验结果如何？”我不高兴。小白鼠适当当当可以，没完没了随时被当，过分。

“完全成功！一开始，您对我们所讲内容，完全懵懂，经调整，给你代入几组智能公式后，您不仅变得容易理解和接受，好像还开了窍。我现在可以骄傲地说：您目前水平已经接近甚至超过我们机器人博士水平了。”

略有激动。可惜没有相关考试，也没人发给合格证书，不然真想试试。如果能混上吴奇机器人博士名头，倒是值得夸耀之事。

我向大家致谢。要求大家教给我更多东西。

专家喜欢谦虚学生。之后他们轮流上阵，教得更狠。不知暗中又对我进行过多少试验。

仍在加紧学，而且学习上瘾。若说开始是填鸭式教学，后期则转入探讨式教学。因为就像孙九章所说，我已不再是小学生，不算博士后，至少博士前。大家对我由居高临下式教学，转为平起平坐式对话，我是大家中一员，不再是唯一学生。

人学到这种份上，学习劲头会特别足。学习爱好会特别浓。如果成天都是挨训被教导角色，时间长了会压抑会沉重，每天头顶一条随时准备敲打的教鞭。

现在终于昂扬了，扬眉吐气了，却也有坏处，容易由唯诺小学生，变成口若悬河大学者，说起话来牛气烘烘，腥味四射。

仍在狂摆学者谱，每天叽叽呱呱满船都是吴奇声音，前方传来消息，距离玫瑰星系还有十天路程。齐梦已在新家新开始恭候大驾。

感觉很突然。没想到会这么快。算了下，时间并没缩短，只是学习忙，把时间给忘了。

柳云带刘娟立即对我进行全身大清理大检查。重点清除她俩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又叮嘱张中科以及十三名科学家，不许将她、刘娟与我船上情形外传，更不准让齐梦知道。

柳云一个个叫他们进来，盯着看，点头的，出去；没点头的，站原地不准动，直到点头，才放走，否则……难道她会把他们推下飞船？

我知道她意思，机器人要不不答应，一旦答应，不会改变。不答应，说明有想报告或者出去对人说意图。现在全体答应保密，没有哪个检举揭发，说明他们对我们私生活不感兴趣，或者，他们对柳云有忌惮。这从他们表情看得出来。

估计柳云在机器人当中是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答应了，却办不到，结果会更糟，不如不答应。

此后几天，柳云、刘娟不再碰我。我反而有些不习惯，因为已经习惯了。尤其柳云，明眸皓齿，温柔美丽大美女，相拥之际，感觉很好。

想到马上要见齐梦，不禁紧张。不是因为害怕我与柳云、刘娟情形被发现，而是我离开她时是老头。当时慕容花带我走，把我变年轻，然后交到柳云手里。我变年轻后再没见过齐梦。

此时再见，欢欣，尴尬，还是相见不相识？

还有，我有些担心今后不知与柳云、刘娟如何相处。如果仍在身边，天天相见，见得摸不得，路上几十年肌肤相亲惯了，她们会不会特别难过焦急。

我与柳云、刘娟之事绝对不能让齐梦知道。想想看，她为能和我在一起，拚尽全力，化不能为能，末了换来一个负心汉、二皮脸、花和尚，情何以堪？届时，绝非失望二字能写，还有对人这种动物的彻底蔑视厌弃，她会觉得最不值得是为人。

想到这里，我心怀无限担忧。麻烦事已经惹下，想它没有不可能，唯一办法是处处小心妥善处置。今后有可能过上提心吊胆幸福生活。

倏忽数日，转眼到地方。

前方船队加速奔前，扒开玫瑰星系柯依伯带——那层蛋壳，我们所乘飞船穿洞而入，掉入鸡蛋内部，大幅放缓速度。即便如此，仍然很快飞入新家新开始轨道。

飞船沿轨道绕行，张中科拉开脚下挡板，大家一齐观看这颗美丽星球。

“真不错，明显比地球大。而且生态不错，陆地面积大，绿化程度高。”张中科说。

“和地球一样，也是蓝色星球……张教授，是不是所有生命星球全是蓝色的？”我问。

“不一定。蓝色主要与海洋有关。如果海洋面积小，绿地面积大，星球说不定会以绿色为主基调。”

“有道理。”

“与梦姐他们联系好了吗？如果好了，立即着陆！”柳云下令。

挡板合上，关闭舷窗，飞船晃晃，已到地方。舱门开处，阳光灿烂。还没出去，就看见我那大眼美女笑盈盈等在门外。

出舱门，紧紧拥抱。重聚时刻，她那双黑亮大眼睛无比深邃，好像要把我全部吸吮进去。

似又在尽力掩饰，隐忍泪水。

然后轻挽我手臂，带我往家走。

来到她住的房间，盯着我看许久，不出一声，然后再一次长长拥抱，我感觉这是我和她这一生当中最长的一次拥抱……

终于轻叹一声……

“啊，没想到哇，竟然还能活着见到你。”我故作轻松。

“废话，一切均在掌握中。不过，还是没想到，我老公变年轻真帅，比视频里看到的帅不少。我呢，有变化吗？”

仔细看美女。仍然不习惯。因为……之前是父女，又是老头，老眼昏花，没细看过，

眼睛仍然大而有神，眼仁黑又亮，眼白特别白，鼻挺且直，口小而方，脸形优美，总体保持原样，只有细节变化。

“你还那样。”

“他们建议我改成超级大美女，我没同意，我怕变化太大你认不得我。所以……不管美丑，仍以保持原样为好。”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