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光芒将熄（回忆二）（1/2）

看着大哥纵马射猎的身姿，马休，马腾次子，由衷地笑了。而他的一旁，便是马超之妻杨氏。

两兄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在经过争夺后，杨氏最终选择了虽然是庶子，但是更加勇猛善战的马超。

马休侧过头看向杨氏：“也只有跟着大哥，你才能出次门。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杨氏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呢？”

马休道：“不久后，我们就将入京为官，大哥会留在这里独守西凉。”

杨氏道：“我知道，孟起告诉过我。”

马休叹了口气：“他为父亲立下不少功，而如今到了富贵的时候，却把他抛在这荒凉之地。大哥一定很生气吧，哪怕他不说。”

杨氏道：“我没听他说过……你到底要说什么？”

马休转过头，与他的大哥和三弟不同，他是冷静的那一个。马休的眼中满是遗憾：“你…你还是这么美…虽然我无比希望，你的心做出另一个选择，但我知道，你是对的。”

“我们入京，不是去寻求荣华富贵，而是冒死前去，刺杀曹贼。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父亲早有替汉除贼之意。此次一别，便是永别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件事，记住我。”

杨氏一惊，快速眨了几下眼：“父亲没告诉孟起？”

马休苦笑了一下：“以他的性格，他会愿意留守在这里吗？大哥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入京不能带军，这个险，不能大哥冒。我们三人携家带口，也不过是为了骗取曹贼的信任。而留在西凉的族人，还得依靠大哥。”

“父亲派了大哥明日去查看寨外，在他离开的时候，我们就会出发。然后，无论是否事成，我们都难逃一死。那时候再告诉他，我们是为了大汉而死的。”

杨氏听完，马超已经骑马奔驰到身前，一手提着鹿：“在说什么呢？又可以吃个几天了。”马休道：“大哥，打猎完了，就收拾收拾吧，别忘了明天还要走。”

马超道：“今晚就能到。”马休苦笑了一下，但并没有马超注意：“可别把马腿跑断了。”

马超同杨氏回到家中，简单地将些路上的干粮装上马，再点了几个侍从。杨氏眉头紧锁，在听了马休所说的后，她对马超产生了由衷的同情，马超还不知道，自己与自己的兄弟父亲，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

马超瞟了一眼，注意到了杨氏的表情，便问，可杨氏也没说什么，马超便不再问。

两人无话，连夜赶路，在第二天清晨时终于到达。

马超对杨氏道：“你先睡吧，我要出去看看。帮我写封信，就说我已经到了，叫他们不要担心。”杨氏一听，不觉流下泪来，马超道：“到底有什么事？我昨天见你就不对劲，仲起给你说了什么？”

杨氏只能将其一五一十全部告诉马超。马超瞪着杨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杨氏哭道：“因为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不能阻止你父亲，你的兄弟，他们都是为你好……孟起，不要怪我…”

马超立刻奔出房：“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在这里给我立墓！”

马超粗暴地从马槽里拉了匹陌生的马，那马嘶吼着，马超一拉缰绳，将其拉跪在地，骑上去，脚一夹，越过障碍，如箭便飞了出去。

而此时马腾等人也已经准备出发了，各种东西早已收拾齐全，只等马超离开。并不浩荡，只带了几名亲随和必要的军队，便打算向曹操而去。

韩遂早与马腾不和，先前两人互相攻并，韩遂还杀死了马腾的妻子。如今马腾已走，韩遂本能吞并马家，可马超却在留在西凉，这让韩遂也感到意外。

马腾兄子马岱，亦留在西凉。马腾等人临行，各自与同族告别。马铁拉过马岱的手，低着头点了点说道：“我们走了，好好服侍老爷。”

马岱本就心情沉重，一听这话更是如此：“我会服侍好少主的，不会让他做傻事。拜托了，快走吧。”马铁笑了一下：“对，该走了。”

众人骑上马，一向寡言的马腾只是回头再望了一眼，然后就慢慢开始行进。平坦的枯地，无雨的天气，正适合行走。但如今，步伐却沉重无比。

马腾随着马的行走而摇摆，慢慢地越走越远，父亲不说话，两个儿子也没什么话好说，无言地跟在后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有人耐不住这漫长的行进。

马腾突然咳了一声：“休儿，铁儿，你们难过吗？”马铁道：“难过什么？子随父命，岂能怀恨。我们能进京亲手杀了曹贼救汉，大哥不知道多羡慕。”

马休也道：“为人需忠需孝，我们杀曹贼是忠，听父命是孝，人生有此二物已足够，毫无挂念。”

马腾笑道：“说得好。我马家世代忠良，而及我父便开始衰落，我从西凉起事，更是乱党，与忠良背道而驰。”

“而如今，我们却是最后的忠臣，救汉的使命就由我们马家承担，即使全族覆灭，也在所不惜。”

“我们做的事情也许不会被外人知道，如果我们死了，也会有人来嘲笑我们。但是，我们不能看重那虚名，人一生要做对得起良心的事，而我认为，这就是破落的马家，最好的结局。”

马铁道：“不会的，我们只会杀死曹贼，凯旋而归，看不惯他的人应该很多，他的手下也应该是被迫才为他办事，我们一定能活着回来！”

马休道：“没错。即使我们不能活着回来，即使我们失败了，大哥听到消息，也一定率军攻曹。到时候联合各方，也一定能救出天子。”

马腾回头，眼神却犀利了起来：“休儿，你给你大哥说了什么？！”

马休惊了一身汗，回头望去：“不可能！他已经去了寨外，要过来，不眠不休也要两天！”

马超奔来，胯下马已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马超在地上翻滚了一下，马腾吼道：“孟起！回去！你不能来！”

马超无言，只是双手抱拳，跪在地上。

“听着！我没能力，只能用自己的家人做筹码，去赌能不能救汉，但你不一样！我走了，你就是马家的族长，不要再像我一样对待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