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旧宅暗坊 其心可诛（1/2）

要说这鱼龙坊，秦淮还只在书册上看过，具体什么样子的，还真未见过。

鱼龙坊之所以存在，大多是为了销赃，说白了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买卖双方不会见面，由中间人从中斡旋，买方报出所需之物，中间人去卖方那里取，接着钱货两清之时，中间人收取承担风险的费用。

鱼龙坊物品皆是一口定价，没有商量余地。同时鱼龙坊也是钓宝奴们的聚集地，因此也常常可以淘到一些蒙尘的宝贝。

秦淮一路风尘，出了河鲜镇就策马狂奔，连那金油蛋黄酥也没顾得及吃上一个。

官道上行人稀稀拉拉，好在有了些生机景象，现在只要路上行人对秦淮多看几眼，秦淮就觉得他像庭卫营的暗桩。

约莫半日，胯下的黄鬃马走走停停，累的呼哧喘气。

近看挂泉山，一条白色匹练从山腰挂下，泉水涌流不息，下方有幽潭深不见底，四周罕见的灵气充裕，以至于在寒冬时节，幽潭百米之内草木都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秦淮将马留在幽潭边上，让马儿饮饮水，吃吃草，回复一下体力。

距离幽潭不远处，一处单门独院的古旧老宅，青翠的藤蔓将正门紧紧覆住，缝隙之间隐约可见上有匾额，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画大字“临泉小筑”，只是如今岁月洗礼，小筑的小字都缺了两个点，变成了一道竖杠。

秦淮按照店小二说的一长三短，敲完以后，只见得侧门缓缓打开，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子走了出来，面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太过于热情。

秦淮在她的身上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异香，是失心香的味道，只是极为稀薄，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修行界也常有女性修士将少量的失心香放在香囊中，为自己吸引他人的目光。

很快秦淮就被引入了一处偏殿，一个小老儿正在焚香，香味中正平淡，凝而不散，久久萦绕。

不过有了失心香的提醒，秦淮保险起见还是转为内息。

老者看了一眼秦淮，开口道：“客官不必如此，小老还不至于做那些三教九流的勾当。想必是那些失心香让客官警惕吧？我这所焚之香，名叫‘静心’，有帮人安神静气之效，更是可以解失心香的幻毒。”

秦淮也不遮掩，点了点头。

“我这里的四位婢女都是可怜人，每个人都是这修仙路上的失意者，有沦为他人炉鼎的被转手抛弃的，有身负灭族之仇的，甚至还有两位是我从鱼龙坊修士手里买回来的，我第一天买回了妹妹，第二天又买回了姐姐。老儿于心不忍，留下她们四个在这里打杂，这失心香所生的幻境也是她们在这人世间最后的慰藉了。”老者娓娓道来。

“这样活着岂不是比死了更痛苦？”

“死？少年郎，初出茅庐，乳臭未干！”老者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秦淮一阵错愕，洗耳恭听。

“死比活着难。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去死！你若自尽，那长剑寒光之下，你会不会颤抖？你还拿不拿的稳手中剑？剑锋抵喉，不是一划那么简单的事情。绝境之中就算没了出路，即使没了希望，你也要想尽办法苟活下去。小小少年郎，何谈生死取义！”老者的脸部微微抽动，似有怒意，忍而不发。

秦淮躬身请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同你一样，寻仙问道的修士。何谈尊姓？老夫，复姓夏侯，名元良。在镇元境界挣扎了四十年。如今七十有六，有生之年已不敢奢望再进一步。”老者神色复杂，语带唏嘘，凡人眼中的镇元境界仙师，也是一样的在修行路上历经坎坷，不得入门。

秦淮默然不语，十年铸罡，半百镇元，自己这一身养气修为，一半都是靠着玉芝丹堆砌的，等到自己再过半百时光，是否也会像这位前辈一样，回首往昔，百年岁月，就在一念之间。

若是自己这一生都不得入蜕凡三境的门，凡人眼中的镇元仙师，也不过是自嘲的话柄。

夏侯元良看着陷入沉思的秦淮，开口道：“怎么了？小娃娃，这就吓到了？你再想一想，踏上修仙路了，人人都能长生吗？九成的修士，百年以后都如我一样，终身不得入蜕凡三境之门，这百年岁月你都做了些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为家里开枝散叶，一辈子勤勤恳恳，等你老了，儿孙满堂，每一日都是欢声笑语萦绕耳边，难道比他们口中的长生大道差吗？即使你离开人世，但是家族人丁兴旺，代代相传，难道就不是另一种长生吗？”

夏侯元良起身踏步，慢悠悠的开口：“半百镇元，半百啊。若是重头再来，老夫宁愿做一个教书先生，娶上一房家室，午后读书，一日三餐，偶有美酒解馋，也未必就比这长生大道差到哪里去。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