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千寻崖，人千寻（1/2）

而与此同时的莫山之中，“驾！”、“驾！”几声娇喝此起彼伏，相互追逐，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驾齐驱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上。而马上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正奋力驰马，偶尔两人会看一眼对方，因为马上风疾，两人大氅的风帽早已被吹开，垂于身后，风帽沿上的毛毛饰物在风中轻舞跳跃，和着漫天鹅毛大雪，竟是别有一番风致……

“驾！”、“驾！”“驾！”、“驾！”突然身后传来几道凌乱中透着焦急的男子的声音。两位女子同时回头，透过漫天的风雪，远远看见锦衣骏马、衣袍猎猎、少年风流的几人疾驰而来，而一马当先的正是一身银色盔甲，白色毛领大氅的霍家小爷。

“哼！”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睨了一眼蓝衣女子，语气不善道：“也不知你有什么好的，竟将那混世魔王惹得五迷三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他这般追你而来，若被父皇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蓝衣女子朝身后望了一眼追来的霍去病，又冷冷地睨了一眼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红衣女子，甩了一句：“与我何干？”随即又扬起了马鞭，“驾！”一声加快了速度，瞬间超越了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一时不察竟落了后，一边扬鞭催马，奋起直追，一边朝蓝衣女子愤愤喊道：“容玉，你使诈！且等着，今儿个吾就不信治不了你！”

没错，这红衣女子正是卫长公主刘瑶，而蓝衣女子便是容玉。

“九儿，快停下！”后面追上来的一众公子中，一身黛色锦袍配着紫色裘皮大氅的南宫家五公子南宫辰冲着漫天风雪中看不真切的人影大喊，本是浑厚的声音却因为风雪的呼啸硬是被削弱地只剩下一丝飘渺的尾音。

“九儿！”“九儿！”接下来的两声不约而同，正是容玉的双生哥哥，今年刚满十四的南宫智和南宫信。

“长公主，前面危险，还请长公主速回！”这一声来自着深棕色锦袍、银灰裘皮大氅的修成子仲，在这一众追进山的公子中，想必也只有他是为了卫长公主而来吧。

眼看着风雪交加，越下越急，前方的道路也愈加难走。方才进山之时，卫长公主的随身护卫尽数因为风急路滑连人带马滚下了山崖。而再往前走便是莫山之中最为险峻的千寻崖，崖下是万丈深渊，崖边地势陡峭，一条小路仅能容一人通过，骑马是万万过不去的。更重要的是，那千寻崖底……乃是皇家禁地！思及此，霍去病心下发急，扬鞭催马之声也越来越急。

而一身紫红色锦袍、灰鼠毛领锦绣大氅的平阳侯曹襄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望着前面几乎辨不清道路的风雪帘幕，眼神似要穿透那急簌而下的雪沫子胶着在前面那蓝衣倩影身上，用力喊道：“九儿妹妹，快快停下，前方便是千寻崖，危险！”

曹襄话音未落，便见本落后于自己的祁王世子刘夜忽地加快了速度，转眼便冲到了自己前面，与霍去病并驾齐驱。

霍去病斜睨了一眼祁王世子，冷哼一声，加快了速度，但是刘夜仿佛是拼了命地要往前赶，眼见着竟有超越霍去病之势。

“怎么？祁王世子也来英雄救美？”霍去病忍不住偏头嘲讽了一句。

刘夜只深深地看了一眼霍去病，回了一句：“霍小爷此刻不是应该在虎贲营么？”

“与你何干？”霍去病再度扬鞭催马。

“哼！”刘夜冷哼道：“你这般置皇恩于何地？置……她于何地？”

霍去病本是要反唇相讥的话却因为刘夜一个“置她于何地？”而堪堪儿住了口。自那日未央宫得了皇上的三年之约之后，自己本要去找容玉告诉她自己进虎贲营的事情，偏生这几日来不知皇后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自己留在了未央宫中，还请了上林苑的几位将官轮番切磋武艺。好不容易等了今日出宫前往虎贲营，原打算偷个空儿先去向容玉辞行，偏偏在半道儿听说了容玉去了南郊与平阳侯以及卫长公主驰马。卫长公主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霍去病焉能不知，光是曹襄对容玉的那份心思便足以让卫长公主有了置她于死地的理由。于是也顾不得什么虎贲营了，打伤了随行的护卫，便赶来了南郊。谁知一到正好看见容玉和卫长公主不管不顾地驰马进了莫山，而当时眼看大雪即将封山，也顾不得许多，扬起马鞭便也进了这莫山之中。先不说自己违抗皇命，误了去虎贲营的时间，光是为了容家女公子这一条，便足以让容玉背上个“红颜祸水”的骂名。以皇上对卫家的恩宠和对霍去病的纵容，怎么着也不会真的惩罚了他。可是，容玉就不同了，她刚与祁王世子退了婚约，如今又惹了卫长公主，不管今日谁是谁非，皇上都会将这笔账算到容家、算到容玉头上。连祁王世子都能看得明白的事情，自己又岂能不知，可偏偏一听说容玉去了南郊，便不管不顾地来了。

“那是小爷和她的事，不劳祁王世子操心！”霍去病甩下一句话，便狠狠地一夹马肚，向前冲去，再也不理会刘夜。

此刻，突听前方两声长长的马嘶之声，但见卫长公主刘瑶大惊道：“千寻崖！”

容玉也注意到了那绝崖峭壁和那仅容一人可过的羊肠险道，瞬间眸光涌动，快速拉转缰绳，准备驻马，倏地转头看向刘瑶：“原来你谋的是此处！”语气肯定。

刘瑶一边驻马，一边冷笑：“吾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容玉蓦地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织锦香囊，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刘瑶身上：“这下长公主可明白了？”

一把接过容玉扔过来的香囊，刘瑶眸中风云变幻，狠戾之色顿显：“原来你早就发现了？难怪跑了这么久，也未见这马有半分不对！”

容玉凝视刘瑶片刻道：“我只当你久居宫中，难免娇惯了些，没想到竟如此歹毒？幸而我及时发现，将这香囊中的东西调换了，否则……你是准备让我死在这莫山之中么？”

此时刘瑶神色莫辨，看向容玉的眼神带了几分复杂：“怪就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那便怪不得吾容不下你！”

容玉面上一愣，随即了然，虽说卫长公主与平阳侯的亲事并未定下，而且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是容云鹤是何等心思，早就旁敲侧击地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透露给了容玉。容玉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一点就透，当日在千菊宴上就看出这卫长公主对自己的敌意，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缘故。然今日挑明了倒也不足为奇，她只叹了一句：“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说这一次，我对平阳侯绝无心思！”

此刻刘瑶已然驻了马，容玉的马也渐渐停下，现下距离那万丈悬崖仅数丈远。刘瑶看定容玉，忽而笑靥如花，只是那笑，怎么看也透着几分诡异，忽而只见她猛然扬鞭，朝着容玉的马便是一鞭子：“可你却让他对你起了心思！”

容玉大惊失色下，眼看着就要与刘瑶差身而过的当儿，也是手起鞭扬，使劲浑身的力气朝刘瑶的马当即一鞭子……只是终究因为慢了一步，就只来得及鞭尾甩上刘瑶的马脖子，但这一鞭子足够了，因为刘瑶的马也因了这一鞭子紧随容玉朝悬崖冲去。

“既然你不仁，便怪不得我不义！我向来吃不得亏的，你想我死，那便安了心来陪葬吧！”这是刘瑶花容失色下听见的唯一一句话。

而身后赶上来的众公子刚近崖边，便见到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直直朝悬崖冲去，一时间众人惊得忘记了驻马，齐齐追着那两道身影而去。

直到勒不住缰绳了才恍然大悟，几道身影不约而同齐齐跳下马，就地朝悬崖靠里的山石旁滚去。而只有霍小爷不管不顾地连人带马跟着容玉一同跳下了山崖。与此同时，天空中一声长鸣，有阴风铺天盖地而来，一只通体纯黑的海东青，扑棱着硕大的羽翼，几乎是与霍去病一起俯冲而下，直奔容玉而去。

骏马悲惨嘶鸣，海东青的阴戾之声，男女惊恐的呼声同时传来，只是在这嘶鸣与呼声中，有一个声音却穿透风雪，清晰而坚定：“南宫九儿，小爷不让你死，阎王也不能收了你！”

风雪交加，天地混沌，只有雪沫子冰冷地拍打在人身上，天地仿佛在一瞬间静的出奇。直到好半晌，才听见崖边似有断断续续的女子的声音传来：“救……救命！”

平阳侯曹襄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身上因为跳马与山石撞击的伤痕，踉跄着连滚带爬地往崖边而去。南宫家的三位公子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