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1/2）

夜已深，长安容府的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以书房为中心的四周明里暗里布满了容家的护卫以及影卫。书房外的廊下，有三五仆妇、婢女守在门口，虽夜深风凉，入夜又下起了小雪，可外面守着的人却并不觉寒冷，或许是紧张的气氛驱散了冷意，亦或是太过明亮的灯光融化了夜的清寒。

“咳咳咳……”书房内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咳嗽之声。

“离儿！”南宫夫人担忧的声音随即传出。

“不碍事！”书房内，南宫离止住了咳嗽，从身边的婢女手中接过一盏茶，润了润嗓子，再将茶盏递回到婢女手中，这才朝主位的南宫夫人道：“母亲不必忧心！”

南宫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雪夜风寒，难为你跑一趟！方子我看过了，回去代我谢过你父亲！”南宫齐婴差南宫离亲自送来的方子正是王锦绣送给姬家又由姬蕴献给皇帝的药方。南宫齐婴自有办法将皇帝御案之上的方子重新誊写了一遍，却并未完全参透方子中的药材。皇帝今晨一早便将方子送入了茂陵太医丞袁黎手中，而南宫齐婴也派南宫离入夜之后将方子带进了容家。不管先前南宫夫人与南宫齐婴夫妻之间有何恩怨是非，此时面对家族大义、儿女安危时，不约而同地抛开了个人的情感官司，这便是世家的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儿只恨身子不济，无法为长辈分忧，护不住兄长弟妹！”南宫离一只手捂着胸口，待气息稍平，这才缓缓道。

“弟妹自有长辈相护，长辈自有家族庇佑，哪里由得你逞强！”南宫夫人见南宫离如此说，心中一凛，想起了当日之事，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厉色：“当日未央宫温调殿面君之事，若再有第二次，我便将你押回南宫山，再不得回来，你可听清楚了？”

当日，南宫家三兄弟去未央宫温调殿面君奏请进入茂陵，本是南宫齐婴默许了的。那几个小子身轻体壮，便是跪个几日也伤不了筋骨。可南宫离身子羸弱，又沉疴缠身，偏偏也要执意与兄弟们进宫，被南宫齐婴锁在了书房内，最后竟是绝食相逼。南宫家的三位公子在温调殿前跪了多久，南宫离就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了多久，以致旧病复发，险些丧命。历来温润沉稳的南宫离几时有过这等过激的举动，南宫齐婴也被惊吓得不轻。

南宫夫人话毕，南宫离也不敢为自己辩解，随即便回道：“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南宫夫人见他态度诚恳，心下稍霁，这才看向自己左手下手位置第二个着深蓝色镶鸟兽纹曲裾长袍、同色纶巾束发的男子，正是当日渭水河边救下容玉的百里扶苏。南宫夫人唤道：“百里！”

“夫人！”百里朝南宫夫人拱手相应。

“当年睢阳碧水亭，我与百里夫人的约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只是时移世易，我们当年都未曾料到今日的局面。我知你志不在此，此番事后，你便不必再介怀当日的约定，从此各自安好吧！”当年睢阳碧水亭，还是容二女公子的南宫夫人曾与已身怀六甲的百里夫人击掌为誓，百里夫人若是诞下男婴，若容家有女，则百里家的公子将入赘容家。而扶苏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南宫夫人取的。只因后来虽然南宫夫人诞下了容玉，但容玉是南宫世家的嫡女，并非容家女，当年又曾被窦太后赐婚祁王世子，故而南宫夫人和百里家便当此事作罢。偏生四年前，南宫夫人怒走楚地，南宫九儿更名容玉，随母亲回了容家。虽然百里夫人早已不在人世，但是临终之前曾多番交代百里扶苏三十岁之前不得娶妻，三十岁后若容家无女，方可娶妻成家。自四年前亲自护送容家母女回楚地之后，百里扶苏虽知容玉宗籍尚在南宫世家，并不算真正的容家女，又知她婚约在身，且自己也心有所属，但却因为母命而对当年之约定无法释怀。

如今听南宫夫人如此说，百里扶苏眉心一紧，似有挣扎，目光不自觉往角落的位置飞快地瞟了一眼，终是朝南宫夫人恭敬地拱手回道：“百里多谢夫人！”

“司寇”南宫夫人说完，目光一转，落在角落里一位打扮利落的黑衣女子身上，凝了半晌，才道：“我与司寇老家主当年曾有约定，引荐你上南宫山。从你踏上莫离崖的那一刻起，我与司寇家的约定便已完成。今日之事，本不欲将你牵扯其间，但是这关乎着容家的声誉，你可知我在说什么？”

司寇望了一眼南宫离，缓缓起身，行至南宫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地道：“司寇知错！所有的罪责司寇一人承担，与三公子无关！求夫人不要怪罪三公子！”

“哼！”南宫夫人冷哼道：“我自然知道一切皆是由你而起！一个管不住自己心的家主，司寇家我留之无用！不过，你欠我云儿的，你此番便自己去还清吧！之后，司寇家与容家的恩怨、所有的约定便一笔勾销！待茂陵事了之后，我也会传话下去，为容家大公子择妻！”南宫夫人的话犀利直接，在场的人对于司寇家与容家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有耳闻。当年司寇家惨遭灭门，是南宫夫人、当年还是容二女公子的容毓秀亲率梁孝王的飞云骑救下了老家主和司寇家唯一生还的长房嫡长女司寇夏，并引荐其上南宫山避祸。而司寇老家主临终前曾亲往楚都彭城见容家老家主，后来便定下了司寇夏作为容家长子容云鹤的未婚妻一事，但是，司寇夏却是爱上了南宫离。南宫夫人此言虽是犀利但也给了司寇家脸面，此番处置，是南宫夫人弃了司寇夏，而不是司寇夏红杏出墙。将来无论司寇夏是否嫁给南宫离，都不会再背负背信弃义的罪名，而南宫离也不会被诟病成夺人之妻。

司寇跪在场中，心思千回百转，她焉能看不出南宫夫人的一片苦心，为两个儿子也为自己做了最大的让步。往日种种，眼前种种交织在一起，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司寇夏多谢夫人！”

南宫夫人再不在此事上多言，而是环顾左右在座的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一位年轻的青衣男子身上，道：“万俟！你北上匈奴，我要你去见的人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这封书信你务必带到，旁的不用多说他自会知晓！”南宫夫人从身旁候着的婢女双手捧着的漆器莲纹托盘中取过一个金色和红色相间的锦囊，递向位于自己左手位置第三个的墨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