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骄傲的花（2/2）

在被树冠过滤，带点惨淡的日光中，躺在床上的山牛活像皮包骨的骷髅。

青枝注视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心想自己的确给这个家带来了厄运。

想到这一点的，还有茶英。尽管山牛需要人手照顾，她却依然不许青枝住在家里。

青枝没有反抗，她默默的到后边的山坑挑了水来，劈了木材烧火做饭，手脚之麻利令茶英惊讶。

嘿，你原本会做事嘛，偏山虎、山豹把你当成了娇小姐养着，往日我们忙得屁股不落凳，你也看得落眼。从明天起，砍柴挑水都归你了！

茶英说着，拿着木耙到坪上翻晒金银花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青枝打心眼里敬佩她的坚强。可不一会儿，从晒坪上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青枝想过去劝她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好此时屋里的山牛醒了，嚷嚷着要喝水。她端了做好的稀饭过去，喂给山牛吃。

吃了两口，山牛让青枝陪着她去找十朵大花。

我要向他赔不是，只要他们肯放了山豹！我认他当爷爷！

听到这里，青枝觉得山牛糊涂了：对于十朵大花来说，认他当爷爷有什么用？

果真，当山牛在十朵大花家那个在朝天崠赫赫有名的院坪上，向正在左边菜园里浇菜的十朵大花做揖，喊他爷爷，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山豹时，十朵大花手中的尿勺重重地往尿桶里戳去，几朵尿花飞溅在山牛脸上，那股恶臭熏得青枝险些呕吐，山牛却若无其事的抹了把脸，继续低眉顺眼的恳请十朵大花放过山豹。

好笑，你家山豹坐班房关我屌事？再说了，你们就是要求人，也不是求我，得去求关山豹的公安！就怕公安不放山豹，哪个叫他是坏人呢？

十朵大花指着山牛的鼻子说话时，青枝细细打量起他家的院子和房子来。

十朵大花家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院子大，进门的左边是菜园，右边就是传说中拴小琴的棚子。

旁边靠近大门的边上支着两张箥箕，上面晾晒着半干的金银花，散发出淡淡的清甜味。

青枝细看那棚顶，发现上面铺着杉树皮，并非村人传说的铁皮顶，棚子下方有几洼积水，可见棚顶已经漏水。

棚子下方的院墙上，打着两个铁钉，上面拴着铁环，据说那就是悬挂拴小琴的铁链的地方。

青枝注意到，有几块泥地极为光滑，可见当初有人在这上面踩踏坐卧——村里人说，十朵大花在这里拴了小琴整整五年呢!

五年后小琴诞下了儿子，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十朵大花这才去了她的锁链，由着她在院子和房子里作怪。

之所以说小琴作怪，是因为小琴是个武疯子，动不动就砸东西、打人，十朵大花家把家里的房间都锁上了，小琴至多只能用院子里的小石块砸门窗和走廊上的椅子出气。

她是假疯，没有真疯。真疯子还晓得逃跑呀？小琴的儿子两岁时，她背着孩子跑到了后山，想从天梯下去，可她胆小，才看了两眼就昏倒在崖边，十朵大花把他抬回家，关了她三个月，打了个半死。

这是上次茶英告诉她的。当时山牛呵斥她打乱哇，可青枝却觉得茶英说得有理。

是什么让他有这种感觉？是上次小琴在院子里。

这会儿他把小琴关哪里了？怎么那么安静？

青枝正打量着10朵大花背后那栋3层楼的砖房，一边寻找小琴的身影，一边想，这是朝天崠最好的房子了。

小琴这两天不舒服，在房间里睡觉呢！

十朵大花这猛不丁蹦出来的话，让青枝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举动，看来他是做贼心虚啊。

陈主任，青枝不找小琴，我们就是一起来求您关照山豹的！

山牛生恐青枝对小琴的关注，会给自家惹来灾祸，忙解释道。

青枝只好跟着打哈哈：这个，我是在想，你们家的房子住得很舒服吧？朝天崠再也找不到像你们家这么好的房子了。

青枝的艳羡是真的。想想她住的牛棚隔壁的山寮，漏雨漏风，天还没有热透，屋子里的蚊子就成团打块，要真到了盛夏，还不知该怎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