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1/2）

沉沉夜幕之下，深深庭院之中，离离众生之外。

杨青苑坐于虎背之上，将一只金边绣球高高抛起，藏于绣球内的铜铃阵阵作响。目标降落的那一瞬，她闻声拔剑，剑尖破风而过，一个漂亮的剑花便将其打向立于四周的军鼓，“咚”，铿锵有力的回音之后，那大虎纵身一跃，载着杨青苑再次将绣球揽入怀中。

“好！”

不知哪边传来一句喝彩，杨青苑翻身而下，吹了一声哨子，一人一虎竟在这方寸之间，玩起了那只小小的绣球。

杨显吹起了羌笛。

杨青苑开始舞剑。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剑了，手法生疏得很，却又像自带某种天赋，即使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也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不过晏怀明看从她的身形中，发现这人错了好几个步子，每每都差点踩到老虎尾巴上。

他莞尔，撑着下巴，专注地看她舞剑，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欢喜。

这般的神仙，居然肯屈尊降贵，成为他的发妻。

简直不可思议。

晏怀明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下边一阵骚动。

“来人护驾！”

一个尖嗓子的宦官叫了起来，晏怀明心中一凛，赶忙下了屋顶，不成想听到晏泽一声大喝：“慌什么！统统给朕退下！”

晏怀明下意识地缩回了脚。

此时的宴席上，晏泽正手捧着那只绣球，刚刚杨青苑剑光轻晃，将其打了过来，刚好落在他怀里。那大虎也是闻声而动，冲上了台阶，这才引发骚乱。

但那大虎并未张开血盆大口，而是放缓了脚步，匍匐在晏泽脚下，像只撒娇的大猫似的，伸出前爪去够那只绣球。

“草民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杨青苑收了剑，立于阶前。

她知道晏泽的性子，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征服欲是骗不了人的。

这位陛下喜欢驯服一切具有野性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能挑起他的斗争心并最终为他所用，便是极好的。

一如眼下这般，一只猛虎匍匐于地，向他称臣。

晏泽嘴角微微上扬，想是相当满意。他抬手，抚摸着老虎的额头，转而对杨青苑说道：“你很有本事。”

“承蒙陛下抬爱，草民愧不敢当。”

“哈哈。”晏泽大笑，“好，会说话，朕欣赏你，下去领赏吧！”

他唤着：“王绍，去朕的库房，让这位小哥儿随便挑。”

“臣，遵旨。”

王绍低着头，若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那双眼睛里藏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晏泽龙心大悦，又命人立刻去准备烤鹿肉。

他似乎是想驯养这只老虎。

杨青苑趁机说道：“陛下，这大虎是我一手养大的，情同兄弟，还请陛下将它归还于我，好让我们一家团聚。”

她这话说出来便不是很恭敬，颇有些埋怨对方横刀夺爱的意思，晏泽自然也听得出，当下脸色就变了：“情同手足？那你们岂不是一家子畜生？”

宴会上众人哄笑。

杨青苑面不改色，当然就算是改了，别人也看不见。

她淡然说道：“陛下说是，那便是了。”

晏泽甚觉无趣：“罢了，下去领赏去吧。”

他挥挥手，示意杨青苑将这只老虎也带下去。

晏怀宁看得真切，动了心思。

杨青苑命人将老虎笼子置于兰台小轩处，自己溜达着去找晏怀明。刚踏出一道门，转角就遇见了人。

“这回变聪明了嘛。”她揶揄着，晏怀明解释道：“我去内殿换了身衣服——”

“然后你就坐在屋顶上看了整场？”

杨青苑眨眨眼，晏怀明一愣：“你眼神这么好啊？”

“我眼神当然好了。”杨青苑不做他解，而是摸摸肚子，软软地说道，“我饿了。”

“你等我一下。”

晏怀明怕她饿坏了，着急要去寻些吃食，被人拽住胳膊：“你跑什么？我带了，你陪我一起吃。”

晏怀明面红耳赤，他怎么尽干蠢事？

杨青苑倒是欢喜，领着他进了兰台。

晏怀明这才发现，他认识的几乎都来了，尤其韩祎那个没心没肺的，还嚼着炒花生，笑嘻嘻地凑过来：“我的王爷，您可终于来了，您要再不来，您家幕僚就得饿死路边了。”

晏怀明笑着：“我这不是来了吗？”

李倦秋嘟囔着：“来是来了，谁赔我的鸡腿？”

“我的给你。”小王勾着他的肩膀，安慰了两声，李倦秋的脸色才好看些。

杨显在地上铺了一层绒毯，众人席地而坐，杨彩衣摆上吃食，笑着：“沈掌柜的亲自下厨做的，大家都尝尝，回头我好给掌柜的报备一下。”

晏怀明心中恍惚，这是在皇宫，在这样一座冰冷森严的宫殿里，但他却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杨青苑仅仅是坐在他身边，就仿佛隔绝了这世间全部的孤独与寒冷。

“你在想什么？”

杨青苑靠在他身上，晏怀明回过神来：“唔，大抵是觉得幸福。”

“啊？”杨青苑逗他，“因为我吗？”

“嗯。”

晏怀明说话的时候，总是容易脸红，看着很腼腆，可那双眼睛里又透着十二分的认真，杨青苑很喜欢逗他，也格外喜欢他这样坦诚的样子。

“我也是。”

她笑笑，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算算时间，那位也快来了。

“王公公。”晏怀宁拦住了欲往兰台去的王绍，“您是要去找今天晚上的那位小哥么？”

“正是。”王绍知他是什么心思，不点破，而是顺水推舟，“四殿下也有兴趣前去一观么？”

晏怀宁微有疑虑，王绍对他虽说恭敬，却也疏离，许是背靠着陛下，对他们这些皇子皇女，更偏向个长辈，而不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