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迷途（1/2）

1941年的春季，那时候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还是那个神情冷漠的东方人。

教授的皮肤极白，相对于西方人更柔和的轮廓显得很是引人注目，从阿布拉克萨斯的方位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就算如此，阿布拉克萨斯也依旧目不转睛。

——唇是很浅的粉色，看起来似乎比花瓣还要柔软，翘起来的样子一定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眼睛是很纯粹的黑色，透着光看应该比宝石还要耀眼，专注的目光虽然很平静，但却也少了很多冷漠。

可看着看着，阿布拉克萨斯便渐渐皱起眉来。

——这皮肤是不是太没有血色了，根本不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而且手腕好细，身上的巫师袍看起来也很宽松的样子，这么瘦怎么行，不会是平时根本没有好好吃饭吧？或者，是挑食？

阿布拉克萨斯下撇的嘴角缓缓上勾。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果然还是很可爱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身体还是最重要的，要改掉坏习惯啊。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一声平淡的呼唤令阿布拉克萨斯从发散的想象中回过神，教授黑沉的眼睛正直直地望过来，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他犯了憷。

“你上台将我刚才讲解的魔法演示一遍。”

阿布拉克萨斯一脸茫然：“啊……”然后他才算反应过来情况，略显慌张地站起来，走上讲台。

但是整堂课都处于走神状态的阿布拉克萨斯怎么知道新魔法如何演示。虽然作为家世雄厚的学院优等生，就连那些喜欢嘲讽斯莱特林的格兰芬多们都不敢笑话，可阿布拉克萨斯敢肯定他看到了台下里德尔嗤笑的表情。

整个霍格沃兹恐怕也只有他的好友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嘲笑他了。

阿布拉克萨斯丧气地瘫下肩，不出意外地听见教授冰冷的声音：“作为对上课不认真的马尔福的惩罚，斯莱特林扣十分。”

不过即便如此，阿布拉克萨斯在下台与教授擦肩而过时，像是鬼迷心窍般，他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对方。

教授的唇被微微抿起了，虽然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多少也能看出不太高兴。他的眼睛果然是非常纯粹的黑色，在这么近的情况下还是如子夜一般透不进光。因为距离的原因，阿布拉克萨斯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很密很长，忽闪的样子一定也很好看。

虽然第一次在课上出了丑，但阿布拉克萨斯后来却反而不再沮丧。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知道所爱之人近在眼前，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可是，梦醒了。

已不再是旧时少年的阿布拉克萨斯睁开了双眼，像是被晨曦刺痛了一般，他缓缓抬起手，以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怎么忘了呢？

他爱的人，早已不在身旁。

2、

为什么不等我？

在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在面前消失时，里德尔不由得怔愣住了。

他不知道那所谓防止犯人逃脱的银制牢笼有多么有效，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不过既然逃走了也好，这样就不必遭受阿兹卡班中来自摄魂怪的折磨了——他本该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快地察觉到了真相。

在整个法庭因犯人的失踪而喧哗嘈杂起来之时，里德尔却始终沉默。他很清楚这时候如何惊慌已经没有用了，于是他已开始隐隐透出红色的双眸转动着，那不动声色的打量从审判席上的法官到台下起诉方的巫师，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阴暗与愤怒。

为什么不等我？

——是因为这些人吧。

“原来还真有这种能在时空中随意穿梭的人啊。”后来同行的赫奇帕奇在回程的路上如此小声地自言自语，“虽然法庭最后得出犯人是利用时空跳跃逃走了这个结论，但听起来还真是奇妙。”

“教授才不是犯人！”一路上抽抽噎噎不理人的那个拉文克劳女巫忽然恶狠狠地叱了一句，并朝里德尔靠近了一些，表示不想与对方共处。

“我、我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对，那个赫奇帕奇求助般地望向里德尔，可下一刻他便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变红了？！”

里德尔原本墨玉一般的眸子已变成全然的红，他淡淡瞥了眼对方：“闭嘴。”

里德尔作为学校创始人之一斯莱特林的唯一后代，且相貌俊美、学业优异，早是整个学院的风云人物。平时就少有人敢招惹他，如今他已变为猩红的眼眸中充斥着暴戾狂躁，便是随便看一眼，也能生生将那个咋咋呼呼的赫奇帕奇镇住。

变红了？里德尔看不见自己，但从别人的反应也能得知他现在的模样。一旦有稍大的情绪波动眼睛便会隐隐透出红色，这是斯莱特林血脉的证明之一。

这原本是荣耀的象征，但是在人类世界却只会被人当做恶魔，为了能在孤儿院生活下去，他早早就学会了压抑情绪。直到如今，他几乎以为已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情绪。

可是现在，时隔十余年，他的眼睛再一次变成完全的猩红。他刚才记下了法庭上将被审的黑巫师逼入绝境的人的长相，只是一旦想起那些人，却又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里德尔听着自己为了压抑而不得不重重喘息的声音，手心被攥地生疼，终于确定自己这是失控了。

——就因为那些人，您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紧。”他轻声对自己说，眼眸呈现出血一般的暗红。

您不等我没关系，我可以去找您。

3、

在霍格沃兹举办毕业晚宴时，阿布拉克萨斯习惯性地看向上方的教授席。黑魔法防御教授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长相刻薄的女人。

又是和去年不同的人呢。阿布拉克萨斯惆怅地端着高脚杯，醉人香醇的血色液体令他浅灰色的眸光渐渐变冷。他暗自放下酒杯，在欢闹的人群中隐去。

“那个人怎么样了？”里德尔乌黑的眼眸微转，目光瞥向站立在他身旁的人。

而那起誓追随黑魔王的人恭敬地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食死徒们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成功将他掳走了。”

“很好，好好照看他，等我亲自去审问。”

“是。”

待食死徒在黑夜中隐去身影，倚在门边的阿布拉克萨斯才轻笑着道：“这么快就抓到了，那个据说拥有无数珍稀的炼金家族继承人？”

“你不是听到了吗？”已有黑魔王之名的里德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被你马尔福搞得家破人亡的那位。”

“我不也是没办法吗？”阿布拉克萨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谁叫他怎么都不肯说出时空魔咒的下落。”

见里德尔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阿布拉克萨斯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不过，你干嘛那么在意黑魔法防御教授是谁？还特意每年都换一个。完全搞不懂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里德尔不冷不淡地道：“黑魔法防御教授，除了他，我不承认任何人。”

“还真是幼稚的行为啊，小汤姆。”

“彼此彼此，”里德尔扯了扯嘴角，“费尽心思让魔法部出台保护夜灯魔法生物的马尔福先生。”

4、

“奥赖恩，抓到了吗？”

“是的，我的主人。他们现在被关在布莱克家族的地牢里，等待您的驾临。”

黑魔王的眼眸中隐约流转起猩红，他扯动嘴角微笑起来，但眼眸却冰冷无比：“很好。”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在魔法法庭兢兢业业十几年的一位法官从昏厥中醒来，他身上的魔杖早被搜走。等他意识稍微清醒一些，才发现这间牢房中还有其他很多人，或清醒或昏迷。他能认出其他人基本上都是魔法部的人，甚至有几个是魔法部位高权重的巫师。

怎么回事？

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一个守在牢房外的人走了进来。

这里太黑，法官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恐惧。那个黑影简直像是冲进羊圈的恶狼，但这些已被下了软脚咒的人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他也只能勉强挪动自己的身体往墙角靠去。

首先被拖出去的是一个魔法部的小职员，那个人他认识，是负责审查犯人的巫师之一，因为职责问题，他们经常碰面，也就还算有些交情。

不知被带出去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他便听见从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虽然身为一个法官，但他却根本没见识过牢狱里罪犯被噬魂怪折磨的情形，听到这种声音还是第一次，便忍不住打了寒颤。

第二次被拉走的是个女人，这个人法官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对方在魔法部中是个出名的女强人，所以也算认识。她倒没有死活不肯走的样子，似乎因为她被抓来时就没多抵抗，所以软脚咒也没下那么重，能很自然地跟随守卫走出了牢房。

但就在那位守卫将牢房上锁时，那个女人却突然发了狠，将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木屑猛地扎进守卫的脖颈，然后拔腿就跑。

人血喷溅地到处都是，靠近牢门的那几个人尖叫着往旁边挪。

一个守卫断气倒地，但另一个守卫却很快追了上去。

看起来两个守卫都是普通人，法官看见不久后回来的那个守卫手中原本雪亮的刀刃上淌满了鲜血。他根本不敢想象那个女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所以只匆匆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由于之前被拉出去的人逃走，所以这次牢门再次打开的间隔很短。他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却看见面无表情的护卫直直地朝他走来。他感觉自己紧握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脑子里不断地冒出杀人逃跑的想法。

可等到被真正拖出牢房时，看见不远处之前逃跑的女人已尸首分离，他便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抓我……”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苦苦哀求，一点也没有了昔日法庭上审判的威严。

终于走到了终点，他被狼狈地甩在地上，他抬起头看见黑魔王猩红的眼眸，那目光太无情太锋利，一下子就止住了他求饶痛哭的声音。

“我记得你，怎么现在一副狼狈的可怜样呢，大法官？”黑魔王冷笑着，“与魔法部勾结的狗，就现在这样卑微地活下去也确实太可怜了。那么，就让你活着吧。”

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一般，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黑魔王冷冷地对还站在一旁的守卫道：“把他的手砍掉吧。”

“不！”笑容还未消失，他便预感到自己即将受到的酷刑，从而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守卫死死按住他的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了，他那双不能明辨是非的眼睛太污浊了。”黑魔王继续对守卫道，“划瞎吧。”

巨大的恐惧和寒意袭上他的心头。

恶魔，这个红眼的恶魔……

“好了，今天就这么多吧，奥赖恩，不要让这些半死不活的人爬出地牢。”

“是的，我的主人。”

地牢的门重重地关上，遮住了最后一丝光芒。

晨曦柔暖的光束渗落入一双浅灰色的眼眸，沉郁的色彩沉淀出眼瞳深处些微的碎光，若是单看这一双眼，或许会有许多人想象出此人无限的美好旖旎。

而事实上，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也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在外貌上。

他早已褪去少年身姿的青涩，浅金长发柔顺地披散在他的肩头，俊美的眉目耀眼得叫人心跳加速，他就这么随意地坐着，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他脸上温软的笑意，在昏暗的房间里，这个沐浴在光芒中的青年恍若误入凡尘的天神。

阿布拉克萨斯噙着淡笑，细细地查看起自己手中的炼金器物。

这些炼金器物虽已随岁月而显苍老，但好歹被保存地很好，上面铭刻着的珍贵魔咒字迹也没有被损耗半分。

不过只是几个像是装饰品的银制物而已，阿布拉克萨斯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动作也是轻柔地不可思议。

“阿布，你确定那个人交给你的炼金器物是有效用的？”

“他骗不了我。这种有时空跳跃用途的炼金器物和普通的炼金器物有很大的区别。”阿布拉克萨斯的睫毛忽而颤了颤，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黑魔王殿下，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马尔福家在远古魔法上的造诣，足以令殿下你安心了。”

这个家伙明明是说着恭敬的话，但其语气的暗讽再明显不过。黑魔王殿下自然对这种拌嘴的小孩子玩闹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对好友的故意挑衅不想作任何回应。

“这炼金器物已经得到了，我们定个启程的日子吧。”阿布拉克萨斯斜睨了一眼里德尔，然后又低下头查看手中的饰物，“每个时空的时间流动都不一样，可能我们这一去回来就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要不要开个告别会啊，小汤姆？”

伏地魔的黑眸幽深，乌羽般的发垂在他的耳边，明明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毕业生，那眉眼间的凌冽就已初露，此刻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古代贵族般，就连脸上嘲讽的笑也是似有若无，这种模糊的神色展现在18岁的黑魔王英俊的脸上，竟是俊美得令人屏息。

“没兴趣。”

阿布拉克萨斯淡金的半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雪白禳金边的长袍令他的身姿显得颀长挺拔，与发色相同的淡金纽扣整齐地排列在衣角上，纯白的衣袍没有一丝褶皱，柔软细腻的质感使他的衣袂飘忽不定，即使没有风，也将他衬得翩逸似仙。

“真期待与您重逢的那一日啊。”

阿布拉克萨斯忧郁地低敛着他漂亮的浅灰眼眸，低声喃喃着。不甚明晰的光线点落在他的脸上，打落下少许的阴影，将他出众的容颜似雾中观星般朦胧起来。

真的非常期待。

6、

启程的那天下着小雨。

阿布拉克萨斯拍着好友的肩膀，微笑道：“准备好了吗，小汤姆？虽然这是最安全的穿梭方式，但还是有可能被反噬的喔，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尊贵的黑魔王大人根本没兴致理会马尔福先生的废话，他只是微微瞥过来一眼，阿布拉克萨斯便感到无趣地耸了耸肩：“表情总这么可怕的话，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哦。”

这话当然只是被阿布拉克萨斯用来调笑好友的。有没有女性真心喜欢里德尔尚且不知，不过就他如今掌握了半个巫师界的黑魔王身份来说，在某些女性中还是相当受欢迎的吧。

不过在大部分的女性眼中，这家伙应该只会让人感到恐惧吧？阿布拉克萨斯漫不经心地想道，毕竟是拥有无数食死徒誓死效忠的黑暗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