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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安可!安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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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的第一年结束了。还有点多余的事,即使是流水账,我也想记一记。

我们在五月底去了一次第三中学。那里作为中立场地,举行了江元一中和桃渡中学的三四名比赛。赛前,涛涛说了这是他代表一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不只是涛涛,学长们也迎来了他们的谢幕战。桃渡中学在两回合的半决赛里总比分1:7输给了北川中学,实力和我们有一定差距。教练排出的阵容以初二学生为主,几位整个赛季里都没有获得出场机会的学长纷纷在谢幕战首发。双方放下压力,踢出了一场大比分的比赛。队长先利用角球助攻袁逸空首开纪录,随后接到涛涛的传球远射扩大比分。桃渡在上半场的尾声扳回一城。下半场,穆淡和闫羲相继登场,后者助攻前者头球破门,但桃渡很快又入一球,比分来到了3:2。队长的任意球射门造成了桃渡门将脱手,我们的23号机敏地在门前补射成功。穆淡梅开二度以后,教练用赵蕤换下了曾朔石。比赛尾声,闫羲利用个人能力连过三人,左脚破门。桃渡则利用最后一个角球打进了他们本场比赛的第三球。5:3,一场精彩的对攻大战,双方的发挥都相当不错,可惜赵蕤最后还是丢了一球,没能完成零封。我们拿到了一枚铜牌,算是实现了之前的诺言,让涛涛带着一枚奖牌离开。第三名也是一中历史上最好的成绩了。

或许第三名要比第二名开心,至少领到奖牌的那一刻大家都是笑着的。我们赛前聚在一起喊的口号既不是“加油”也不是“必胜”,而是“享受”。

儿童节一过,决赛就在奥体中心的外场地打响了。那里能容纳不少观众,不过我还以为是在奥体中心里面比赛呢。奥体是容量不低于八万人的体育场,虽不是专业足球场,气势也极为恢宏。据说我们城市的球队每场比赛上座人数都在三万以上,不知道在三万人的注视下踢球是什么感觉,但叶芮阳讲,日本的高中生联赛决赛就是在举办过世界杯决赛的专业足球场里进行的,全国转播,现场观众人数甚至比j联赛都多,是一年一度的盛典。

内田要是回日本了,能踢上这样的比赛吗?他在日本学生中是什么样的水平呢?至少在我们这他是出类拔萃的。外校和北川,去年决赛的对手在今年又一次碰面了。市长杯官方的海报名字叫《雅典或米兰》。我没弄明白,叶芮阳告诉我,这是致敬欧冠决赛。ac米兰与利物浦,皇家马德里和马德里竞技,这两组对手曾两次在欧冠决赛里相遇。最初,利物浦和皇马分别击败对手取得了冠军。然而不久后,ac米兰再次在决赛遭遇利物浦,皇马也又一次要和同城死敌马竞争夺冠军。ac米兰在雅典举办的决赛中击败了利物浦,复仇夺冠。而马竞在米兰的圣西罗足球场又一次遗憾地败给了皇马,这次是倒在了点球大战,不得不再次品尝失败的苦涩。对于外校来说,自然是希望把奥体中心变成米兰。相应的,北川的目的就是复制ac米兰在雅典复仇的壮举。

我自然是支持外校的。比赛当天,我收到了好几份观赛邀请,有蒲云和阿华的,也有赛事组委会的。教练告诉我,赛后会有颁奖典礼,获奖者会被邀请观看决赛,并在赛后领奖。但比起什么奖项,我似乎还是更希望外校能拿到最终的冠军。整场比赛的基调在第3分钟就确定了。刘炽在禁区里指挥防守时被北川的传中球砸到了手臂,裁判果断吹罚点球,金旻一蹴而就。之后一小时的比赛漫长而沉闷,像高悬的太阳懒散的光。外校想尽了办法要扳平比分,却被稳守反击的北川不断化解。怪不得叶芮阳说自古决赛无名局,烈日下的对决简直是一场折磨,尤其是对支持落后一方的我的折磨。阿华有过几次机会,但都和进球差之毫厘。23号又急又慌,全然不在状态,可能是太想赢怕输了,几脚射门偏得离谱。尹日荣的缺席对外校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停赛的他一个人坐在观众席最前排,依旧沉默着,我没好意思去跟他打招呼。我知道他不能说太多话。米乐告诉我,半决赛结束那天晚上他去医院检查(他自己没什么问题),正好遇到了尹日荣。那时才知道,这位延边来的同学小时候遭遇过一场车祸,人活下来了,说话却一直不太利索。到了初中,他被接到江元的叔叔家,边治疗边上学。足球成了他的语言。然而他今天只有坐在看台上,无法在绿茵场上与同伴们并肩而战。

他在烈日下的背影似乎属于一位老到再不能走上战场的战士。

第57分钟,我迎来了解脱,尹日荣也终于落寞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内田高德接安东佑开出的任意球在门前抢点破门,比分变为2:0,比赛再无悬念,北川的队员们纷纷冲入球场拥抱庆祝。阿华在补时的最后一分钟终于为外校敲开了北川的城池,可惜为时已晚,北川开球的刹那,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答案是雅典。北川中学没有连续两次跌倒在同一个地方,用众志成城的防守保住了胜果。佩戴队长袖标的金旻举起了去年没能在这片场地上举起的冠军奖杯,皇后乐队的wearethechampions响彻全场。而在此之前,长长的颁奖仪式上,我和伙伴们领到了最佳新人阵容的证书。这个阵容倒是11人制的,也就意味着有11名初一学生入选。在当了好几个月的网友后,我终于见到了霍宇齐,他也是唯一一位未能进入淘汰赛但入选最佳新人阵容的球员。穆淡和他熟得很,听说他俩从小就认识。明明也跟他聊了几句。但我也没太多心情跟他俩寒暄,只是走到同样站在领奖台上的蒲云身边,轻轻地揉他的天然卷。小胖子赛后哭得稀里哗啦,接过证书的时候都神情恍惚。

纵观颁奖仪式,冠军成了最大的赢家,决赛mvp和杯赛mvp分别被内田和金旻摘得,最佳教练也归属北川。穆淡拿到了金靴和最佳新人,队长获得了助攻王。走下台后,教练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了我一番,说我的出勤率差了一点,不然就可能争取到最佳门将了。我没太在意,只知道今晚答应了蒲云去他家一趟。这个晚上,他会需要我在身边的。

赛事彻底结束后,教练在本学期的最后一节社团课上宣布,由于我们今年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学校派我们去浙江社会实践三天,主要是去绍兴和杭州学习,每人最后上交一篇游记即可。其实就是去玩,还可以自费带上家属。我邀请了姐姐,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俩好几年没一块去旅行了。姐姐接任了文学社社长,足球社的社长倒一直没定下来。教练叫我们每人填了一张表,让大家投票选出自己心目中下任队长、副队长以及第三队长,而且不能投自己。我们当堂交上去后,她却说要等到社会实践的最后一天才公布。大概是想让我们都去参加这次出行吧。徐牧和岳隐也投了票,她们现在都是足球社社员,自然也会一同去浙江。不知为什么,岳隐彻底退出了新闻社,队长在足球社里给她安排了一个“球队经理”的职务。

涛涛没跟我们出去,家里肯定还有不少要忙的事。和他的告别是那样匆忙。在本学期的最后一堂班会课上,老班说完了假期注意事项,悄无声息地让他上台来跟大家道别。此前,全班可能也只有我和叶芮阳知道吧。我只记得他说完再见后鞠了一躬,大家纷纷鼓掌。不知道为什么要鼓掌,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是出于习惯。我没有鼓。班会课下了,大家收拾好书包,跟平时一样各自回家了。当然,我也看到不少同学特意走到涛涛桌前跟他道别。至少,我们都说了再见,以后应该也能再次见到。离别虽然伤感,但知道还有再见的可能便是幸福的。

出发的那天,我们在学校门口集合等待大巴。都是熟悉的面孔,平常不怎么出来的几个人也没有缺席。闫羲跟我们说,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妈妈把他放出家门的。我问他怎么没喊上“小王子”,他说他有点怕生,又没什么运动细胞,不好意思跟我们一起玩。也对,他就像只从地里探出头的小兔子,仿佛随时准备钻进自己的洞里。“小小叶”也来了,这回没戴假发,更可爱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同时还有根呆毛在风中悠闲地飘荡。米乐主动上去跟他打了招呼,没说上几句就被学学给打断了。这家伙真不嫌东西多,除了旅行箱和书包以外,还背上了吉他包,走到哪里都丢不开老本行。又一次,学学想拉阿放到乐队当主唱,今天叶老大可再没说“别把我弟弟带坏了”之类的话,而是放心大胆地和岳隐躲在一边拍照片。重要人物总是最后才登场,教练、穆淡以及周老师到了以后,司机才打开了大巴车的车门。上车前,周老师夸我作文写得不错,她看到好几篇,问我愿不愿意投到文学社的社刊《猎人与轻骑兵》上。教练则告诉大家,周老师是我们这次社会实践的指导老师以及“导游”。浙江的历史文化十分兴盛,没有“专业人士”讲解,走马观花是看不懂多少的。

启程的时候阳光明媚,大巴车平稳地穿行在高速公路上,伴随着学学的弹奏和姐姐的歌声,像光一样穿越道路两侧灌木的影子。一路上是碧绿的田野,沉静的丘陵,以及波光粼粼的太湖。一切都像是阳光下的一场梦境,晃晃悠悠,绵绵长长。我们几个男生挤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说说笑笑,居然一点晕车的感觉都没有。车至中途,教练居然还让学学帮他弹了一首《喀秋莎》,她用周老师的小蜜蜂扩音器给大家唱了一段,唱得大伙掌声雷动。教练平时说话就带点东北腔,唱起这首歌来更是精神饱满。姐姐趁机起哄,要周老师也来唱一首,教练也故意把话筒塞到了她手里。周老师脸红了,穆淡赶紧帮妈妈解了围,让学学弹了一段lemontree,他唱,算是满足了大家的愿望。

可惜我不太会唱歌,不然也想上去唱点什么。但是,缩在后面静静地听他们唱也足够开心了,开心得我想跳出窗外,追着我们的大巴,在阳光下跑啊跑,一刻也不停下来。

快到绍兴前,话筒和扩音器终于做起了本职工作。周老师告诉我们,绍兴简称“越”,历史悠久,是小学课文《卧薪尝胆》里越王勾践的都城会稽。大禹治水成功后在茅山论功行赏,将其更名为“会稽”,死后更是葬于此地。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中,绍兴人才辈出,仅仅是近代的那些人物就足够我们这些初中生发出“哇”的感叹了:蔡元培、竺可桢、罗家伦、蒋梦麟、秋瑾……当然,大家最熟悉的还是鲁迅。下车以后,我们真的见到了只在课本中出现过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还有那张刻着“早”字的课桌。虽然实物好像并没有鲁迅在课文里写得那么特别,但大家还是不断拍照和观察,似乎一心要找出鲁迅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周老师带着我们穿过鲁迅故居里漫长的长廊,黑瓦白墙生长在我们两侧,脚板则一步步清脆地敲打在青苔隐现的石板上,像老宅里安静的心跳。周老师说,鲁迅小时候就是在这条窄窄的回廊上跟弟弟周作人玩游戏,假装战争中失散的兄弟。鲁迅对周作人喊着弟呀弟呀,周作人向鲁迅叫着哥呀哥呀,对方就在自己的面前,可他们却在遥远地寻找彼此。

而长大以后,兄弟二人竟真的分道扬镳了。听完这个故事,我们穿过低矮的屋檐与小桥流水,走到古镇的街道上。我和米乐买到了传说中的茴香豆,还有全国每个古镇里都有的臭豆腐。叶芮阳和川哥则点了“曼妙红烧肉”,阿放这种喜欢甜食的小孩应该会觉得它那层浓稠而晶莹的酱汁确实很曼妙吧。街边的小镇无一不是琳琅满目,我们几个人凑了点钱,买了一个“猹绒毛玩偶”,它的鼻子和嘴巴尖尖的,脑袋是黑白两色,看上去挺聪明。不晓得这个玩偶是不是真的猹绒毛做的,也不晓得鲁迅会不会知道他的小说有周边产品了,但我们都挺喜欢它,准备送给涛涛和她的妹妹。他们会喜欢的。不过,小姑娘要是问什么是“猹”,我们也还是答不上来。正讨论着呢,看到学学拿着一个糖人走了过来,穆淡帮他背着吉他。学学买了一件黑色短袖,已经穿上了。那件短袖也是周边,胸前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白色大字——“你也配姓赵”,下面跟了个大大的问号,还标明了出自《阿q正传》。背后也有一行字:“救救孩子”,紧随其后的却是一排省略号,这句的出处则是《狂人日记》。姐姐被他这件“行为艺术”的衣服逗笑了,忙上去告诉他,他要是想改名赵敏学,她不会有任何意见,所以不用害怕。学学撇撇嘴,说才不想姓赵呢,徐牧立马骂他给脸不要脸,没人会来救他的。

第一天晚上是在绍兴的青旅过的。它坐落在河畔,是由一间老宅改造成的,隔着窗户,安静下来时能听见墙外的桨声,当然也可能只是波浪的搅动,但摇曳的红灯笼确实是在晚上亮起来的。老师和女生们住的是标间,男孩子们则是学校宿舍那样的大间,上下铺,一个房间能住10个人。算上阿放,我们初一的学生正好能包下一间。我自然是和米乐一下一上。叶芮阳是兄弟俩,川哥跟明明,穆淡搭学学,闫羲和赵蕤,大家一进房门就跟设置好程序一样选择了自己的同伴。短暂休息后便是交换零食,并趁着轮流洗澡的空子掏出手机打游戏。男生的快乐真是简单极了。洗完澡的学学换了件干干净净的白色背心,盘腿坐在他的下铺上拨弄着吉他。这时我才注意到他那把吉他比往常用的小很多,琴弦也只有四根。他告诉我们,这是尤克里里,也叫夏威夷小吉他,是最容易上手的乐器,也很便于携带。米乐和阿放围了上去,请学学教他们。果不其然,才过一刻钟他俩就都找到七个音在哪了。看着小小的尤克里里上手指的滑动,我不禁有些喜欢学学了,他是那种能将生命感洋溢于指尖与喉咙里的人,仿佛有什么魔力,通过音乐将我们聚集一处,不断靠近。突然很想从背后搂住他,然后抱着吉他一同从长满青草的山坡上滚下去。当然,这只是短短一瞬的念头,再次听到他那句讨厌的口头禅后我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睡前,我们躺在床上聊了好久好久的天,听着涛声拍打在两岸的砖石,想象月光铺洒在江南的小桥上。我们聊了各自的理想。叶老大想去当电竞选手,但随即又改口说以后大概会去学建筑,他爸爸就是干这一行的。阿放倒是坚定不移地说要去大学研究传统戏曲,虽然之前许多大人都对他说这个想法可爱得很,过几年可能就会被放弃。明明说小时候也挺想“子承父业”,但他爸爸倒觉得学医太辛苦了,想让他学点别的。可能是计算机,他对物理和天文也挺感兴趣。川哥的爸爸是研究甲骨文的,这倒是让我们吃了一惊。不过他的想法倒是跟明明差不多。闫羲说自己没想过要做什么,得看家里人的意见,估计会读工科或者商科吧。米乐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完便隔着床板揪我问我想做什么。我还真没有好好思考过,梅梅上次说的开出租车其实不错,但去了趟糖果店,我想我开个店卖糖或者卖咖啡也挺好,但也得有本钱才行,而且我实在太不擅于跟人家打交道了,估计是做不成的。实在想不出,米乐又催着我,我便说了以后想当个医生。我大概觉得这是个值得尊敬的职业吧,姐姐一家都是医生。好巧不巧,赵蕤也说想当医生。大家都笑了,说以后看病可就方便了,米乐还不依不饶地问我想当哪一科的医生。我说兽医,以后专门给你看病。话音未落,他的枕头呼啸而至。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不靠谱了,没想到更不靠谱的人还在后面。学学说他的理想是到麦田里抓小孩,没人能搞懂这是什么意思,也没人能想到穆淡的理想同样天马行空:去非洲大草原上骑马和打猎。不过这回赵蕤反应过来了,问穆淡是不是喜欢海明威。穆淡笑着说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听他俩一解释,我才知道海明威曾经在非洲打过猎,狮子豹子都打了不少,难怪《老人与海》里的老渔夫会梦见狮子呢。这个理想真是太棒了,也太适合穆淡了。听姐姐说,海明威是“硬汉”的象征,穆淡的气质和他像极了,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也正是出于这个印象,我给了他投了队长票。[1]

第二天,我们把时间交给了西湖。上午天气炎热,即便沿湖而行,我们还有点懒散,周老师讲了苏东坡和张岱的故事,如今只记得人名了。下午到了九溪十八涧,我们的精神瞬间在树荫与流水中充沛了不少。听着蝉鸣鸟叫,踏着天然的石块,我们小心翼翼地趟过了一条条溪流。小孩子到底是喜欢自然的,尤其喜欢这种清冽的水,远远望见,心底里就有了脱掉鞋袜,光脚沿着溪水往树林深处寻觅的想法。要是能打一场水仗也不错呀,上次米乐往我头上浇了一盆水的仇可至今没报呢。当看到了尽头处的山涧飞瀑,我更是想一股脑跳到山下碧绿的小潭中——最好把米乐也扯上。当然也只是想想,我们俩都不怎么会游泳。姐姐倒是会,但我懒得学。

在杭州的短短一天里我还曾盼望着去岳王庙看看。岳飞是民族英雄,一直以来我都很敬佩他。听周老师说岳飞墓就在西湖畔,真有点想向老师们提议去那里祭拜祭拜。但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们的时间也十分紧凑,没在杭州留宿,傍晚便匆匆赶去德清了。这个之前只在《水浒传》里看过的地名是我们三天社会实践的最后一站。今晚我们会在莫干山脚下露营,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爬山见证日出。望见山下整整齐齐扎着的帐篷,在草地上欢呼雀跃的我们心都快要飞到山顶了。帐篷是三人的,可以想见又要为了住宿问题纠结一番了。我又收到了好几份邀请,没想到自己还挺受欢迎的。或许是每次训练后,想加练射门的人都会拉着我陪练吧,我从没拒绝过。

我有点想把赵蕤拉过来跟我和米乐在一起,但赵蕤又不好意思丢开闫羲不管。姐姐倒是帮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抽签。大家都带了身份证,由她们三个女生抽出三个组合。结果是米乐、赵蕤和叶芮阳,川哥、闫羲和穆淡,我抽到的是学学和阿放。明明是唯一被剩下的,换作别人可能多少有点不乐意,他倒没什么意见。那天他是跟队长还有“指导袁”住的。

灾难性的结果。他俩倒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而我平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学学,更何况今晚还要跟他睡在同一条被子里。虽然有些时候他挺能吸引我,但说实话,他比蒲云还像我的克星。然而比他更可怕的是阿放,姐姐把他和我抽到一块时简直是五雷轰顶,慌得我马上去求叶芮阳,想让他跟我换一个帐篷。米乐听见了,一把将我揪到了别处,又是一通数落,大意是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小肚鸡肠,他现在和阿放可好了。还说平时跟我聊得挺多了,这次也想跟别人聊聊。

这家伙,可能是想趁我不在和赵蕤说说话吧?我也有很多话想跟赵蕤说呀。不过,也由他。至少最头疼的问题解决了,到时候就把阿放丢到我和学学中间吧,让他们俩聊乐队去。

夜幕降临,在不远的房区洗过澡后,我们于营地的篝火前围成一圈,玩了几盘狼人杀。那时大家都小,不太会玩,最大的乐趣无疑就是期盼着抽到丘比特这个角色,好胡乱地牵红线、连情侣。印象中我被连了三次,前两次是和米乐以及明明,还有一次居然是跟徐牧——那一盘我相当紧张,生怕搞砸了被她敲脑袋。最后还是露馅了,但她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或许是出于同样的担心,学学一盘都没有玩,而是一个人跟负责营地的工作人员商量什么。答案很快揭晓了,他借来了耳麦和蓝牙音响,比周老师的那台功率强大许多,并围着火圈行走起来,为在场的每个人弹唱了一首歌。有二十多人呢,我们玩了多久,他就唱了多久,最后嗓子都有点哑了。姐姐让他歇会,他摇摇头继续唱。徐牧说别管,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开个人演唱会了。学学给我唱的是田震和许巍的《执着》,米乐得到的是一首英文歌,blowinginthewind,据说很有名。他唱给其他人的歌我也全部记得,这里不再赘述了。到了最后,学学给没来的涛涛唱了一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岳隐借着篝火拍下一段视频,大家暂停了游戏,在昏暗的镜头前一一招手。“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虽然不太会唱这首已有点年代感的歌曲,但它悠扬轻盈,透露着脉脉深情。学学唱着唱着,脑子和肩膀都卯足劲地摇晃着,手指更是迅速地拨动,仿佛要直冲隐藏在夜幕中的蓝天白云。唱完以后,姐姐和岳隐都对擦汗的学学喊着“安可”、“安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演唱会行将结束时观众要求返场再唱的口号。当时什么都没管,就感觉浑身滚烫,不由自主地和她们一起喊了。于是学学又唱了一首张震岳的《再见》。“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没加唱还好,一唱之后突然鼻子一酸。旁边的几个小伙伴都差不多,岳隐拿相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学学唱着唱着坐到了草地上,愈发沙哑的嗓音还在努力将这首轻快而又凝重的歌推向注定的终点。恍惚间,唱着歌的似乎不是学学而是涛涛,是他在向我们告别。但出现在麦克风前的终究不是他,当涛涛再也不能坐在我们身边时,我们才知道自己有多希望他能出现在这里。

涛涛和学长们都要离开了。所有的担子就要落到即将步入初二的我们肩上了。

十点多钟,大家被教练赶回了帐篷,明天还要早起爬山看日出呢。学学打着哈欠,第一个进了帐篷,直接栽倒在最里面。和阿放摸黑进去以后,我正准备拉上拉链顺势躺在门口,阿放却求我让他睡外侧,怕热。这下没辙了。只要别人一求我,我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办法。何况阿放比我小两岁呢,他说什么我都得答应。只好战战兢兢地躺到中间了。夏天热,但好歹是在山里,晚上会慢慢凉下来,一定要把肚子盖好。阿放这么说着,很贴心地把帐篷里预备好的被子摊开了,还特意问了最里面的学学够不够盖。学学嗯了一声,显然累坏了。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味道,演唱确实很费体力。这股味道倒不是那种很沉重的汗味,它和地表青草的气息混合着,闻上去竟有一股类似水果的清香。这股气味让我想起弦弦,和容易出汗的我相比,他一直是很少出汗的,即使出了也会立即干掉,然后身上就有股和平时不太相似的味道。他比我还注意卫生,特别介意那种难闻的气味。但他出汗后的味道一点都不难闻,我甚至有点喜欢。它介于洗衣液与牛奶之间,像香蕉或是芒果。

我居然从学学身上闻到了类似的气味。这世界好神奇。

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呢?困了吗?阿放问。

我在想一个故事。学学闷闷地说。

什么故事呀?我问。

咱们三个去登山——就是咱们三个,再没有别人。我们走啊走,光是走到山脚下就是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了。费了好一番功夫爬到山顶,望见一个好大好大的湖,湖里全是闪烁的星星。天上布满了云,什么都看不见,一颗星星都没有,我们只能看见湖里的星星,把手伸进去还能碰到它们,痒痒的,像是活的,一不留神就游到远处去了。但我们一颗星星也不摘,只是在湖边望着它们。望着望着,我们吹着风,靠在一起睡着了,睡得可香了。

好棒呀。要不我们今晚也靠在一起睡吧。阿放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就是这种感觉呀。

这个故事很好,阿放念的那句诗也很美。我想着。不过,学学为什么要跟我以及阿放去远行呢?我还以为他会选穆淡和徐牧呢。

柯佩韦。学学喊了我的名字。

怎么啦?我问。

你昨天晚上骗人了。你根本就不想当兽医。

在黑暗中,我看到学学闪动的眼睛和得意的笑容。我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我,他的笑飘荡在我面前,似乎永远也不会散去。

你怎么知道柯柯哥哥不想当医生呀。阿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人能骗过我。学学摇了摇手指,抬抬小下巴,问我说错没有。我承认了。

骗人是要乖乖受罚的哦。他说着呢,突然扑了过来,开始挠我的腋窝。原来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这么喜欢挠别人的家伙,我和他在帐篷里打闹起来,就差没把顶给掀了。这家伙可比米乐难对付,还喜欢上脚。不过他没用力,脚底也很厚实,踢到身上有点像被一只小猫用肉垫给踩了。后来阿放也加入了战争,我们俩没能搞清楚他想帮谁,所以就哄到了一起。闹着闹着,巡夜的教练发现了,三个人被隔着帐篷训了一顿,声音还特大,我都能猜到姐姐和米乐会躲在被子里幸灾乐祸。但也还好,她主要训的是学学,那一句针对阿放的“你不要把小朋友带坏了”尤其好笑,我用被子捂着嘴,差点出了声。

闹完以后,我们真的靠到了一起,听着山间的清风吹拂与草叶摇晃,慢慢进入了梦乡。阿放轻轻地帮我们数着羊,用的量词却是“颗”,仿佛数的是湖里的星星。大概是不打不相识吧,和学学折腾了半天,又一起挨了骂,我放心多了。

不知是几点,米乐闯到帐篷里摇醒了我们仨。迷迷糊糊地爬出来,差点连袜子都忘了穿。米乐边拽我边重复着一句“再也不敢了”,让我清醒了不少。赵蕤果然把我卖了。作为报复,我把出卖我的人推倒在草坪上,他故意地滚了好几圈,身上也带上了一股草木的气息。打着哈欠和明亮的手电,我们裹挟一股寒气,在黑魆魆的山道间谨慎地前行,小心地互相提醒。靠紧一点。离外面远一些。跟上了没有?一次半夜的行军。姐姐说她想到了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壮举,历史上的英雄或许也曾在某个夜晚头顶漫天星光,带领千军万马在绵长的山路上迤逦而行。时间啊,它熔铸在山脉之中,与亘古不变的宇宙同呼同吸。当我们走到平坦的路上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向天空。从北斗七星到夏季大三角,璀璨与壮美的星空从天上徐徐流淌到了双眼之中。我们在山风里此起彼伏地呼吸,鼻尖轻盈的气息穿越沉睡的树林,随静默的山峦传唱,飘向遥远的星河。在这么一刻,我感觉自己似乎走出了梦中生命的迷宫,在记忆与死亡交织的湖水之外看到了更大星星之湖,它同宇宙一样浩渺,如伟大的神明般包容着人类的弱小与怯懦,对着生命的方向闪烁出清冽的光。

带着深沉的喘息,我们登上了山顶。东方已悄然发白,我们靠在山岩之上,默默等待太阳带着新的一天升起。大家都近乎睡着了,被微冷的风刮乱了头发也不肯睁开眼睛。直到山顶的小卖部开张,飘来一股烤肠和方便面的味道,我们才如梦初醒。能唤醒我们的大概只有它们了。没过多久,太阳如一颗饱满而新鲜的橙子,从云海中渐渐显露出来,向每一寸天空与土地溅射着灿烂的汁液,每个人身上都涂抹上了那股溢满希望的橙色。太阳升起来了,此时此刻,我只想把身边的人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松开。

“新的一天到了,我也要公布新任队长了。这是教练组和每位同学的共同意见,希望他能带着大家在新的赛季里取得新的成绩。”

我们的岳大经理走到了最前面,大家满怀着憧憬地望着她。

“江元一中足球队的新队长是……”

我看向穆淡,陡然发现他也在看向我。

“我们的小门神——柯佩韦!”

在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我被推到了前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背上。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选上队长了,估计是大家对我有什么误解吧。但邝灏将袖标接力似的递到我手上时,我没有一点推辞的想法,轻轻接过它,非常感激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既然你们还愿意相信我,我就一定不遗余力。至少是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能将黑夜全部留到身后,沿着新生的阳光走下去,永不回头地走下去,就像姐姐写给我那句话,“既然无退路可走,那么就让我沿着这条神秘的河流,穿过黑夜,一直往前驶去吧”,日后它将出现在姐姐送给我的社刊《猎人与轻骑兵》的扉页上,在漫长的一生时光中被我牢牢记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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