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醋（1/2）

秦风额角沁出冷汗，腿也软了半截，嘴唇哆嗦，没能圆出一个字来。

内心几近崩溃：该死该死该死！这位怎么突然跑来了！！！若只有戚文澜，他还能拖延，手下会掩藏贪腐痕迹、粉饰太平。但……

两匹马对比太过惨烈，来不及了。

果然，作壁上观的大理寺卿卢阳，也斟酌开口：“秦风，你怎么说？”

“在下……”秦风将头埋得低。

谢重姒打断，替他说了：“请卢大人即日便查吧。买的是好草料，用的是好马具，哪里买的自然有凭有据，对账即辨真假。”

谢重姒居高临下地睨了秦风一眼，又对卢阳道：“大人，贵妃娘娘托本宫说声情。说幼弟冲撞无礼，扰了诸位大人办公，还请您勿怪。改日登门致歉。”

卢阳连道不敢。然后上前一步，对快把自己埋成鹌鹑的秦风道：“秦大人，请。”

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铁面样。

秦风牙关打颤，耗费全部力气，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趁众人不注意，从后门出大理寺，往宫里而去。

*

等谢重姒和戚文澜走出大理寺，已是骄阳西斜的半下午。

蝉鸣桑林，夏风燥热。

戚文澜在旁问道：“诶谢重姒，真是……我姊姊让你来的？”

戚文澜怕戚贵妃——小时候父母舍不得，都是戚贵妃代劳抽他。

谢重姒牵着她那烈马，哒哒下了台阶，“嗯。贵妃让我把你叫到宫里去。”

戚文澜活像喝了苦涩的黄连汤：“……哦。”

“骗你的啦。”谢重姒好笑，“贵妃不知这件事。你好好想想，怎么先和家里坦白罢。今晚这事就得沸沸扬扬。”

然后她试探道：“是你自个儿主意？还是有人撺掇你闹的？”

戚文澜不假思索：“当然是我自己。”

离玉不想露面，他不能提。

又反应过来，瞪着眼：“那你怎么跑来了？！还打着阿姊的旗号？”

谢重姒倒也不怕和他说，笑眯眯的：“皇兄告诉我的。”

说着，竖起食指在唇前，眨眨眼。

戚文澜却头皮一炸。

谢重姒不唤排名的“皇兄”，自然只有谢治一位。太子这是早就盯上秦风了么？

谢重姒说完就翻身上马回宫——她出来得也匆忙，叶竹可别急了。

“走了！”

戚文澜等红马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慢吞吞地走到树荫下的马车边，苦恼怎么和他爹说这事，掀起车帘道：“离玉，卢阳接手了，哎……离玉？”

他不可能骑马拎着秦风那二百来斤的胖子，便牵了马车，在太仆寺将人揍完捆起蒙眼然后塞进马车。离玉也方便在马车里随他而来。

可现在马车几案上，只剩书卷数本，凉茶一盏。

宣珏人呢？！

说好陪他壮胆的！

忽然戚文澜想到什么，不自在地放下帘子。

……他磨蹭太久了，宣珏不耐烦先离去也是正常。但离玉不是那种招呼不打就走的人。

戚文澜心中一动，就来到附近砚正湖，果见宣珏靠树屈膝而坐，玉箫凑在唇边，垂眸敛神，正在吹箫。

萧声一般呜咽幽怨，但他的箫声里，平静宁和。如拂面煦风，让人疲倦一扫而空。

戚文澜没敢打扰，好在宣珏听到脚步，停下动作，回首问道：“结束了？”

“嗯。”戚文澜喜道，“诶我和你说，今儿要不是谢重姒……”

宣珏打断他：“那回去吧。”

神色淡淡的。

戚文澜点头，但他是个天生不会看人脸色的，走到马车，待宣珏上了车，还是忍不住吭哧吭哧道：“还真的多亏了她，要是秦风不松口，我得下来找你支招了。”

宣珏叹了口气，就听到戚文澜接着道：“还有我该怎么和家里说这事啊。秦风还没宰完，万一他脱身反咬，我爹替我收拾烂摊子得骂死我。”

宣珏收拾书卷，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实话实说。老将军不至于动真怒……”

“要不我让谢重姒替我在我阿姐那里说说好话吧？”

宣珏：“。”

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杯盏摔碎。那杯凉茶被他不小心碰翻落下，啪嚓溅开。

戚文澜也吓了一跳，跳进马车就要帮他一块收拾。

宣珏头疼至极，指着车外道：“文澜，你还是出去驾车吧。”

否则毛手毛脚划伤了，又得耽误时辰。

戚文澜一想也是，正准备出去，突然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有人从侧边掀开帘幕，笑着朝里喊道：“戚兄，方才忘了一事——”

她尾音顿住。

正是半道折回的谢重姒。

宣珏：“……”

戚文澜：“……”

在马上侧身斜望去的谢重姒：“？”

她以为自己眼花，将帘幕放下，又掀起，确认马车里是真的有俩活生生的人，半晌才干巴巴地道：“……宣公子也在啊？”

宣珏今日仿佛要把一年的气都叹完了，甚至有些后悔答应戚文澜同来，他额角青筋狂跳，深吸了口气才缓声道：“殿下何事？”

戚文澜也茫然：“啊？”

“……信鸽之事。”宣珏在，谢重姒只能说得含糊，她在鬼谷三年，同京中书信来往，大半是信鸽传送，是戚家人在管，“我过几日要送封信。”

戚文澜明白，点头道：“好的。我过几日正好也要入宫，到时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