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无间地狱 > 三十二 谁解君心
    这回萧寒烟还未发作,贱奴就已再忍不住了:“莫离!你任性也该是有个限度的。主君为你作了那么多事,这会又对你一再迁就,你怎么就全装不知道呢?那雷殿主是我们全教仅次于主君的一等高手,主君今日又身体不济,你当对付他是那么容易的吗?主君这次为你可是惹下了个□□烦,后面还不知要经何等凶险呢,你竟还这样对他!你……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莫离对萧寒烟已是死都不肯示弱,对他可是就暴露出了一腔委屈,连眼眶都红了道:“贱奴,你也是最清楚的,他本是个何等了得的人,而且他就在傍晚耍弄我的时候,不是还那么有劲的吗?!怎么这还连夜都没过呢,你就说他身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的,简直都要变成个孱头病夫了?好像他为了我一下就耗得都要油尽灯枯了似的?是!我也可以信你,可那又如何?我被他百般羞辱,都已经以死相谢了!在经历了那样一场事后,你觉得我还能对他怎样?我是不是还该对他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啊!”

    他就如呐喊般说出了那最后一句话后,眼泪就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他虽懊恼得不行,却就倔强地挺着那张泪面。

    贱奴立马就软了下来,沮丧地再无一语。

    萧寒烟竟也一下就软了下来,忧伤地看着他,脑中又浮现起了他傍晚时那潸然泪下的样子,当时是被情绪冲昏了头的不明白,现在却知他那是已决意自尽前的最后一殇,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心情是何等的悲凉,而自己竟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萧寒烟伤恻自咎之下,竟直吐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莫离,今天都是我酒后负气地错怪了你,对你妄下断语,而你竟不惜以死明志。你那般刚烈的行为真是震动了我,让我惊悟了自己的错误,你就是贞洁的、可贵的……”

    莫离听得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纵声大笑道:“萧教主!你可是黑道里的第一老大啊,居然能说出这么煽情白痴的话?这若是以前的我,只怕还真是都要感动死了,可现在的我只觉都要恶心死了呢!”

    这个脸打得可真够狠的。

    贱奴简直惊骇地看着他,活像他是被鬼上身了般——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确实如此。

    萧寒烟脸上竟都泛起了一层潮红,吊起的眼角也全绯红了,那种样子虽是深含臊怒地怪戾可怕,却又异样妖艳,使他那绝世面目更是美得怵目惊心!

    莫离一个心悸,却又充满了一种得偿般的快感,昂然面对着他,心道:“你傍晚打我脸的那份恩情,我这就算是先报答你一下!”

    萧寒烟魅唇紧闭,精壮的胸膛深深起伏,双目已染成了一片灼人的血红,又缓缓变成了刺骨的冰冷,又泛起了一种竟似寒心之色……然而,他的所有神情蓦然就全部消去,被一种无所谓的样子取代了。他又浮流起了那玩谑笑意道:“我怎么会看重了你这么个狼崽子?”说完就一脸玩世不恭地一负手,转头飘然而去。

    深知他心的贱奴一阵难过,急忙一看莫离,却见他一脸硬犟的样子,便没再劝解,只给他一示意那行囊道:“你自己拿重生粉用吧。疼不疼的不要紧,能治伤就好,他伤得那么重,用这种神效之药是最适合的了。”说完就追着萧寒烟出去了。

    莫离回过心神,这才觉到华飘羽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眼中深含着他完全能看懂的忧惧和心疼。

    莫离忙冲他安慰一笑道:“我都已经没事了!”然后再不耽搁,扶他在榻上躺好了,给他先清理起伤口来。

    那条本是肌肉健壮、完美骄人的身躯,而今却布满了各色刑伤,被残害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莫离极尽小心地为他擦洗着偌多伤口,动作虽没有拖延,心中却越来越难受,猛又一阵鼻酸眼热,几难自持。

    华飘羽这会一直任由他摆弄,此时侧过了脸去,不忍再看他。

    莫离控制了一下情绪,与他说起话来:“飘羽哥,你们方才说的福总管就是宫里的那个福公公吧?他是不是很厉害?”

    华飘羽目光一闪,露出了些忧色,却坦诚道:“是。他是内廷太监的大总管,从小就侍奉今上的。此人,怎么说呢?很恶劣,他那种厉害,是异常可怕的。”

    莫离一听就连他都说可怕,心头便突突一跳,“那你和他又是怎会牵扯上的?他应该也是属于那种恶势力,所以也对你恨之入骨是吗……”说着却又自己转念道:“可若是如此,他又干吗非要把你从王爷手中救出去?”

    华飘羽道:“他对我……别有用心。”随后竟叹出了一口气,有些出神道:“我若是落到他手里,那可真叫生不如死,比落到定王手里还不堪百倍。”

    莫离一阵悸栗,忽地就冒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竟连想都不敢想下去……

    华飘羽又对他正色道:“飞云,萧教主这次也大可把我交给那伙人的,不只这事,我看他对你倒确是有几分真情。如此你跟他走,我也能稍微放心,可你千万不能跟他学坏。”

    莫离忙对他用力一点头,又利落地为他擦完了上身,正去解他裤子时,却觉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莫离抬起眼一看,只见华飘羽那脸上竟然飞红了,便故意玩笑道:“矮油——飘羽哥,你那么神勇无畏的一个人,居然如此怕羞,看看,这脸都红了呢。”

    华飘羽登时急道:“哪有?!”

    莫离看着他那圆眼嘟嘴的天真样子,不禁清脆地笑了起来,只觉他真是可爱得要命。

    华飘羽也放松了下来,笑道:“你这臭小子,上次耍我都耍上瘾了吧?”

    莫离就像回到了与他初见那次在这里的美好时光,又沉浸了一下,便去解开了他的裤子。

    他把华飘羽的裤子才脱到大腿根部时,一条裤筒就被紧粘住地再也脱不下去了,莫离忙朝那内侧一看,才想起那里正是他被王爷用火钳拧去了那块肉之处,登时心痛如裂,简直都下不去手了……

    华飘羽直视着上方,温和道:“你尽管弄,我真的受得住。”

    莫离赶紧一自振,拿盥布用水把那粘在伤口上的衣布一点点化开……

    等到好不容易把他那条裤子全脱下来,莫离这才算是见到了他在刑部受刑后的双腿,那修长劲美的双腿已恐怖变形,青肿扭曲得不成样子……

    莫离强忍悲痛地把他那下*身也都清理了一番后,便去拿来了那个木箱,取出了绷带等物,又从那行囊中找出了一盒重生粉。

    莫离想起此药曾让自己那痛不欲生的感受,心都颤了起来,一咬牙拿着药对向了华飘羽,却见他正露出着些难为之色。

    莫离误会了他的心意,方要安慰一下,华飘羽已看出来道:“我不怕疼,我是不想受他们的东西。”

    莫离这才明白,凑到他面前凝视着他,那双娩媚的吊梢狐眼中充满了恳求道:“飘羽哥,你就权当是为我用的吧,不要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华飘羽再无二话。

    莫离随即为他上起药来,一把那药触上他伤口时,莫离自己就先头皮发麻了,而华飘羽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呼吸逐渐深重了起来。不过莫离也完全能注意到,当触上他那些较大的伤口时,他那原本优美的身体线条就会发生一点扭曲,肌肉微微一个绷起。

    莫离强稳着声音道:“飘羽哥,现在又没外人,你就叫出来吧。”

    华飘羽之后就大口喘息了起来,也不时低哼了出来。

    莫离虽心中痛楚,手上却没有停下,道:“飘羽哥,你尽管大叫出来吧,别再压抑自已了。”

    华飘羽道了声:“好。”随即却又道:“你给我说说话吧,让我分分心。”

    莫离能想到他其实最重的还是自己和萧寒烟那些事,便道:“飘羽哥,那我现在就给你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愚蠢幼稚的男孩从十岁起,就对一个人寄托了一生的希望的故事……”

    莫离把他从十岁那场巨变起直到今晚华飘羽所知之前的事情——不只是和萧寒烟有关的,全都讲给了华飘羽,其中有些羞耻之事本是他死都不愿再对别人讲的,可他对华飘羽就是没有一点难为地倾吐了出来。

    华飘羽虽处在痛彻心扉的上药过程中,却一直认真地听着,这个纵然受尽折磨也绝不会掉一滴泪的绝顶硬汉,这会却又一次红了眼眶,但他没有对莫离再说一句安慰或其它的话。

    那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等莫离讲完,他也把华飘羽的偌多伤处都大体上药并包扎完了。

    华飘羽马上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缠绵悱恻、满含柔情地凝望着他。

    莫离只当他是在为自己那些事如此,却不知他心里还有一份忧苦——华飘羽早知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恐怕自己这次终是在劫难逃,可是一直又万难忍心对他说这个。

    华飘羽又温柔看了他一会,忽道:“飞云,你去把那只笛子给我拿来。”

    莫离上次就见到他那边桌上架着一只竹笛,一看就是不凡之物,遂去拿了,边往回走边欣赏着道:“飘羽哥,这肯定是你十分喜欢的东西,你也一定吹得很好吧?”

    华飘羽道:“尚可。”

    莫离已回到了他身边,情真意挚道:“你就别谦虚了,飘羽哥就是那种天纵英才的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什么都能干得极好,而且爱好全都是高雅的!”说着又不觉就心道:“不像某人,那爱好全都是不良的!”

    华飘羽对他满脸爱怜地一笑,目光有些悠然神往了起来,“上次我还想,将来就要在这个小轩里,对着这如画枫林,给你吹笛听……”

    莫离正也听得满心向往,却见他陡然刹住了话,再也不往下说了,也不知他是何意,便将那只玉笛交给了他。

    华飘羽却转手就把笛子放在了几上,温和说道:“云弟,待会你跟他走时,就把这只笛子也带上,算是哥哥送你的一个礼物;而且我师父认得这是我心爱之物,将来你可以执着此物去找他,他定会将你收入门中,好好庇护和教导。”

    莫离这才听出他想说什么,一下就急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飘羽虽心如刀绞,不忍至极,却还是直说了出来:“我有生之年,定不负你;可我这次只怕终将一死,若是如此,你就……”

    莫离霍然逼视向了他,一双狐眼甚是异样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华飘羽方微微一怔,莫离已断然转身去了对面,从那处的一个衣箱中给他找出了一套干净衣服,回来后为他从里到外都仔仔细细、体体面面地穿好了,然后就深深凝视着他道:“飘羽哥,你辛苦了,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别忘了,你说过日后要来带我走,要给我吹笛听,所以无论我擅自作了什么,你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华飘羽这会虽一直顺从着他,却已大觉出他的异样,现在正要一问时,就在对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被他点了睡穴,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