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问鬼神（2/2）

墨家是相信鬼神的，而儒家也好道家也罢对鬼神都是模棱两可的。孔子说‘不知生焉知死’‘敬神如神在’，但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鬼神的存在，孔子只是支持祭祀，因为这是周礼流传下来的。

道家也没说过神鬼到底存不存在，毕竟这种事情根本证明不了。只有墨家是旗帜鲜明地支持神鬼存在的，不过墨家并不支持铺张浪费地祭祀鬼神，只是认为鬼神是监督人族一言一行，赏善罚恶，是起到监督作用的。

鬼神是墨家理论的一个巨大漏洞，儒家讲究的是自觉，是克己而仁。而墨家却需要外力管理，并没有提出自觉的理论，要达到兼爱全靠鬼神监督。

这几天宋国的儒生和道士被巨子怼得火冒三丈，明日就要抓住墨家最大的弱点进行攻击。

一大早，天还没亮，宫殿门口就站满了反对墨子的人，宫门一开，他们鱼贯而入。

宋君这几天听双方辩论，已经彻底被墨家学派折服，接受了朋天下的理念，希望引入墨家来制衡越来越强的卿大夫。

依旧是会于正殿，依旧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方是穿丝绸的大夫代表，一方是身穿麻衣的墨者。

经过连日辩论，巨子是越战越勇。凡是可以辩论出结果的，巨子都不会输，而辩论不出结果的，巨子都是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方式绕过，提倡实践，以墨者在宋国实践的结果和调查的数据证明自己的主张。

面对有理有据的巨子，面对积累了大量实践经验的墨者，大夫、儒生、道士全都败下阵来。

今天轮到论鬼神了。

“我听闻巨子不止一次提出过鬼神之论，认为鬼神赏善罚恶，对善良的人会保佑他，对邪恶的人就会惩罚他。可有此事？”

“是的。”巨子并不否认，因为这确实是他的观点。

“健康就是神鬼的赏赐，生病就是神鬼的惩罚，这是不是你们墨家的观点？”这位卿大夫开始设置陷阱。

巨子点头：“是的，是我们墨家的观点。”

“那么我就要请问巨子了，你有没有生过病？”

巨子自然也生过病，所以他诚实地说道：“我也生过病。”巨子已经知道对方要如何攻击自己了，不过他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了问题。

“那么就是说你也做了邪恶的事情，所以鬼神惩罚你。如果不是惩罚你的话，就是神鬼根本就没有赏善罚恶的能力。”这个反驳非常犀利，因为如果鬼神能赏善罚恶，那么就是巨子不够善良，不善良的人所提出的主张必然也是不善的；如果巨子是善良的，那么就是鬼神根本没赏善罚恶的能力，墨家的主张一样是错误的。

如果没有经过芸姚的教导，墨子的回答会成为墨家学派的一个巨大破绽。本来墨子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他说鬼神惩罚只是生病的其中一个原因，导致人族生病的原因有很多，就好像是有一百扇门，而鬼神只是其中一扇门。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彻底终结了墨家鬼神理论的合理性，既然鬼神只是一扇门，还有九十九扇门能决定人族是不是生病，那么大家为什么要信鬼神，为什么要舍弃九十九扇门而独信一扇？

守住鬼神一道门，其他九十九扇门还是畅通无阻，那自己还不是该生病就要生病？鬼神的赏善罚恶有什么用？

虽然把鬼神当做一百扇门中的一扇确实能解释为什么巨子没做坏事而生病，却也彻底摧毁了神鬼赏善罚恶的可靠性，几乎是消灭了约束墨者的外力。

现在巨子是不会这么回答了，只见他面不改色，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