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1/2）

死啦死啦懒懒地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根香蕉，旁若无人的剥开了皮就往嘴里塞。津津有味的德行，让屋里站着的几个大活人，似乎都没那根香蕉有吸引力。海正冲苍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皆尽全力的忍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曾经最让人不耻的炮灰团的渣子团长，如今却被当成了唯一的救稻草，这不仅是他们，更是我们的悲哀。

死啦死啦直到吃完了把香蕉皮丢在桌子上，才笑咪咪地俯下身子，凑在海正冲的耳边，声音不大却也够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一个主力团不明不白的折损了三分之一，将士士气低迷，团长半死不活，除了憋屈地窝在这里，你做何感想？”死啦死啦成功的把话题转移到他需要的地方，也戳到了海正冲的痛处。

他恨恨地咬着牙，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死命抓着床单。死啦死啦继续穷追猛打，“你在枪林弹雨里好容易抢回条命，现在被丢在这里高高挂起。我则流言缠身，风口浪尖里搏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浪头扫得尸骨无存。行了，我们就别斗气了，都被人明里暗里的算计着，谁也好不到哪去。噢对了，比我们还难的是师座，你觉得我们能帮他什么？嗯？”

海正冲的脸上愤怒在死啦死啦的话里渐渐被茫然替换，只能望着死啦死啦亮得吓人的眼睛，机械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他妈还真是个废物，仗打不好，连事情都想不明白，我还能做什么呢？”死啦死啦晃到床边面对着他坐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输得这么惨的，如果想把债都讨回来，就别瞒着我。”

海正冲愣愣地看着死啦死啦，好一会儿才说，“其实这件事到现在回头想想，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师座布置任务的时候说得很含糊，只是说这次由虞师和新编师两个主力团共同配合，围剿依靠雨林为屏障，负隅顽抗的日军。而且出发之前并没有下达具体任务，直到我们快到达目的地外围时，才发来了电报，下达的命令……”

‘保密’，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海正冲知道的并不一定比我们多，可用这么大的折损，到底想换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我的脑子在这些琐碎的凌乱中，一刻未停地搜罗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海正冲继续说，“命令上说要我们团做为先锋，化整为零，毕竟只要一进雨林就不再适合大兵团作战。新编师的第二主力团，在外围驻兵接应，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打草惊蛇，把日军要么赶进更深的雨林自生自灭，要么赶出来，两厢夹攻，最终达到消灭其残部的目的。根据命令上的要求，我和史团长商议着决定，此战最好速战速决，必须在24小时之后两团共同发起总攻。可是，说和做就他妈是两回事……”

他狠狠地一拳捶在床上，与此同时神情复杂地瞄了死啦死啦一眼，两泓深潭中除了愤怒和无奈，还有些许的感同身受。这些却都被死啦死啦挡在无视之外，因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个要命的时间段上，“24个小时？一整天？是上峰限定的时间吗？”“是的，24小时后，发动最后攻击，务必要把藏在林子里的鬼子收拾掉，下达的是死命令。”

“结果呢？”死啦死啦刚把话题点到此处，海正冲的怒火有如地底奔涌的岩浆，顷刻间喷薄而出。“结果，还用我说吗，长眼睛的都看到了，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将，走到哪都遭到嘲笑和蔑视。弟兄们死的不值啊，送掉性命连个军功都换不到，我们有做错吗，做错事的人为什么还可以堂而皇之的指责这些用命尽了本份的人呢？”

海正冲根本是用尽力全身的力气在吼出他内心郁积许久的怨气和不公，他低着头我们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抖动的双肩，惊动了泪水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一滴、二滴……汇成晶莹的一滩，滑落进指间，却比血更让我们心惊。

所有人都在发愣，男儿有泪不轻弹，像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在我们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为死去的，更为活着的。死啦死啦依然淡淡的，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调，一副置身世外的冷漠，让他显得格外无情。这里唯有我明白，只有情重，才会淡薄，唯淡薄之人历尽磨难，伤入骨髓，才会有浴火求生的果敢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