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第180章 非人的怪物（1/2）

第180章 非人的怪物

在楚人遗民的预计中，这具仙人体几乎不可能拥有自己的意识。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明确的判断，原因无他，只因为缝得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说其他孩子们是在身上缝了怪物的血肉，那么这个唯一成功的仙人体，在经历了上百次缝制之后，只能说是怪物的血肉上缝了个人。

更准确的说，是缝了人的一部分。

由于需要将各种怪物的血肉缝进去，又需要保持正常的人类形态，楚人遗民只能不断地减少这具仙人体上原本人类部分的血肉，刚开始的时候还没问题，只是多换了点血肉进去，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属于怪物的血肉越缝越多，属于人类的血肉，也跟着越来越少。

好消息是，不管怎么缝，都没有出现排异反应，这具仙人体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不管缝多少进去，都不会变成怪物。

至于坏消息……

缝得太多了。

当那个面容阴戾的男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这具仙人体身上起码有八成部分已经被替换成了怪物血肉，而在这之后，为了测试出这具仙人体的极限，他干脆又多缝了一些进去——极限确实测试出来了，这具仙人体上属于人类的血肉已然不到半成，但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姿态，甚至还保有着稳定的生命体征。

而在最后，这些楚人遗民还是踏破了那个最终的禁忌。

若是将身上的所有血肉骨骼都换成怪物的血肉的话，即便这个躯体本身还保持着人类的姿态，但它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楚人遗民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终于制作出了最完美的仙人体，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陷，就是这具仙人体的思维仍旧是白纸一张。

“他们，可以活着。”

那些被他从梁州带过来的青壮们倒是极为开心，尤其是看到它所向披靡的英姿之后。

“有。”

的确，它是被楚人遗民打造出来的人形兵刃，但它终究不是真正的钢铁，它会因为训练而疲劳，也会因为完不成考校而苦恼，如果能吃到甜食，它会开心，这也是它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

“他们要杀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动手呢？”

收拾了一些行李，它便离开了这个将它养大的地方，失去了命令的它，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当然，他也会杀人，毕竟在梁州那一次，大虞朝廷已然知道了，这个楚人秘密兵器的存在，并严令各地刺史府进行追查，同时派出高手，务必要将这份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也就是这一丝杀意，却被它敏锐地感知到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它品尝到了甘甜。

的确，这具躯体的意识失去了统合，已然坍塌成一片废墟，但倒塌下来的废墟，却比之前那摇摇欲坠的建筑要稳固了太多。

它莫名的想起了那些昔日跟随在它身边的友人们。

而是楚人遗民打造出来的，人形兵刃。

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使用者。

只有作为旁观视角的杜乘锋，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对它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对于这个名为杜乘锋的年轻人，它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对方那份将不同的煞气统合在一起的能力，跟它别无二致——并且最为关键的是，和昔日的它一样，这个叫杜乘锋的年轻人，也即将走向将身体化为武器的道路。

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有五个虞人士兵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更多的士兵被撕成了碎肉，对常人来说危险至极的煞气，这个孩子却可以轻松驾驭，杀戮对它来说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但令它失望的事，眼前这个叫杜乘锋的男人，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直到有一天，这座楚人遗民的最后据点，也遭到了虞人的突袭。

“不能死，你可不能死在这里。”

“正好，我这里还有个事情要试，你去那边拿把刀，把他们都给杀了，我要看看你用兵刃和空手之间的区别。”

那一天，在楚人遗民的命令下，西北梁州的刺史府被它夷为平地。

他成功的完成了众人的期待，打下了这一片偌大的天下。

然而就在这弥留之际，却有温暖的火光，环绕在他的身周。

它无法理解，就连大脑都一度停止了思考。

直到他看到自己那张大脸。

面对着黎民百姓们的哭诉，它颇为不解，在它看来，这些人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打回去呢？

但它终究不是什么孩子。

然而，虞人不会给他们那么久的时间。

楚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它只是一件工具，但这一刻，面对着杀戮的命令，它却有了不想杀人的想法。

该如何转移意识，让楚人能真正使用这具仙人体，这件事仍旧在尝试当中，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是比打造人形兵刃还要麻烦的大工程，即便这些楚人遗民们已经拼尽全力，这件事也仍旧没有什么头绪。

那一天，残存的楚人遗民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即便他们已经用尽最快速度带着王室逃离，仍旧有一半的人手死在了那场杀戮里。

在所有的外敌都被镇压之后，它的那些朋友们居然开始彼此争斗，以它的名义，他们互相攻杀，为了名利，为了权力，他们彼此痛下杀手，甚至一度将矛头对准了它。

某种阴冷而坚硬的东西钻进了杜乘锋的身体里，替代了那些缺失的骨骼。

这就是战斗中走神的后果，哪怕只是片刻，也足以让人当场死的不能再死。

在杀意的刺激之下，它的求生本能，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随后低头一撞，便将头顶的戈刃，捅在了面前那持剑影子军将的胸腹上。

当然，外人来到地堡中，这一度当楚人遗民如临大敌，不过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这些楚人遗民便开心了起来。

“我应该为了他们而战。”

它笨拙地组织着语言。

看到这里的杜乘锋不禁一愣。

但是，好景不长。

是了，它早就想过要死了，在彻底失去了方向之后，它也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但它却没办法将自己杀死，只因为那一身血肉并非是它的，每当它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那份旺盛的求生欲望就会主宰它的所有。

也就是那个时候，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怎么……可能？”

其中的原因，它是知道的，残存的楚人为了针对它这个叛徒，散布了关于它非人身份的谣言，但它怎么都没想到，只是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死，这些昔日的朋友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仰头一甩，剑锋般锐利的戈刃便将面前那影子军将彻底豁开，紧接着杜乘锋便转过两个头来，四只眼睛同时看向那庞大巨人的方向。

也正是在这份想法之下，他们盘剥百姓，鱼肉乡里，将这黎民百姓，当成了产奶的牛羊。

失去了方向的兵器，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梁州的黎民百姓们，他们在感激它的所作所为。

两柄黑影长枪已经捅穿了他的双肋，那柄黑影利剑更是已经割开他的喉咙，而那柄双手战锤，更是已经借着马匹的冲势，砸在了他的头上。

合适的人担不起这中间的风险，能承受风险的人不合适，这些旧楚遗民的计划因此一度陷入停滞。

“这样的你，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即便面对幼童，那些虞人士兵也依旧举起了兵刃。

“想要长生不死的仙法？那你们就来杀了我吧。”

它自己就是最强的怪物，它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嗯？”

但这仍旧没什么意义，那些迎面而来的危险，反而让他越杀越强。

既然想要挑战它，那就先去和这些昔日跟随在它身边的朋友们交手吧。

那个面容阴戾的男人笑了起来。

所有楚人遗民都要死，没有任何一个前朝余孽是无辜的，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杀无赦，哪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能。

故事中的人们，显然就是那些大虞的官吏，而这些有用的黎民百姓们，却都已经被修剪了枝杈，变成了有用的大树——面对着手持刀斧的人们，作为工具的大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但也有人，没逃出去。

平日里，它就生活在这座皇陵之中，无法正常死亡的它只能这么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偶尔也会有人给它带来点惊喜和乐子，但这种东西看多了也就那样。唯一能让它开心的，或许也就是甜食了，每当吃到那些甜品点心，它都能回忆起曾经那些单纯的快乐。

直到它的出现。

但在这份死亡的威胁之下，它的身体却比思维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这是它最后的愿景，它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个疯狂的世界，而就在看到杜乘锋之后，它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这个愿望能够被实现。

“你真的是人吗？”

“你就是干大事的料！我们跟伱了！”

至于它本身，没有谁在意过它的想法是什么。

原来这虞朝中间，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些操弄人心的读书人之间，也不是没有争斗——但争斗归争斗，他们却是不愿亲自下场的，他们不是那些莽撞的楚人，他们更擅长用其他人来作为媒介和工具。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所谓的仙人体，也就是这个无名的孩童，自己动了起来。

不管是谁也好，它需要一个足够强悍的强者，只有死在拼尽全力的厮杀之中，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楚人遗民终究还是带走了它，并给它吃来作为奖励，而在那之后，这些楚人遗民更是开始了对它的训练，将那些冲锋陷阵的本事教给了它，将它打造成了一台真正的杀戮机器。

“……幻象？”

所以就算在生命的最后，它也想要以一个人类的方式，在战斗中死去。

“我就是人类啊，你看不出来吗？”

它一度这样想着。

至于那些楚人遗民，则成为了它的家人，毕竟它也没有见过别人。

“怪物……”

它不是大树。

可是，那个叫杜乘锋的人，还是选择了变成怪物。

没有人类的意识来统合这具躯体中的一切，这具躯体真的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