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启封（五）（1/2）

我从洞天图中看到地下也存在着气囊般的洞窟和血脉似的地下河流，小黄泉是其中最大一条河流。 黄泉阴气泛滥，人饮之会昏沉，更甚者失忆，极甚者走魂，是传说中孟婆汤等厉害药物的药材产地。</p>

本以为小黄泉周围如嵌入山腹的漫长甬道那样黑暗，出乎我意料，我亲眼见到的黄泉河畔反而有幽暗的光芒——光芒或赭黄或幽蓝，赭黄的光芒来自河畔芦苇丛，盖过人高的芦苇上芦穗的光芒一闪一灭，沿着黄泉两岸蔓延到我目力所及之外；而幽蓝的光芒是从黑压压的地下幽林发出，发出蓝光的参天古树居然全是极其高大的碧色灵芝，我抬头踮脚才勉强望到充当树冠的灵芝盖。</p>

我从刀鞘拔出金目鲷一边警戒随时可能出现的食尘虫，一边剖开条路。我的小无相功运转，感应着风水中五气的成分，沿着黄泉往土黄色气最浓的地方小心前进。</p>

黑白熊跟着我后面到处乱嗅，东张西望。我忽然想起这种没有功法传承的灵兽不会如我那样隐藏自己的气息，于是就让逢蒙跑我前面去，遵照我的指示前进，他正好做个诱敌的食饵。食尘虫倘若感应到它的气息冲出来，我就随后突袭刺杀。</p>

顺便也让食尘虫吓吓它的熊胆，反正我保他不死就行。</p>

——当然这样的坏心眼，我没有对他说出来。</p>

“啊！我来过这个地方！”走了一段路，逢蒙突然如梦方醒般嚷了起来。</p>

“这里离地表有近千里，你怎么能下来呢？”我奇怪问他。</p>

“你不知道吧。地表上有些地方有很大的裂口，可以通到地底下。我小时候好奇心重，就沿着这种碧色灵芝发光的空穴一直往下走个几天几夜，一路上拱灵芝吃。有一次稀里糊涂走到这种泛黄的河流边，口渴喝了一个饱肚子。连着睡了好几天，醒来连回去的路都忘了。幸好有一窝在这里安家的九尾狐带路，才走回地面。长大后怕得再没来过。”</p>

“黄泉安家的九尾狐就是你说的岛上四大灵兽之一吗？”我见黑白熊连连点首，“那么说，我们要通过他们的地盘了，正好我作为洞天的新主人去知会下他们，也问问他们是否有食尘虫的情报。”</p>

黑白熊连连晃了下脑袋。</p>

“你又做什么怪样？”我气得笑了。</p>

“虽然男主人是修真者，我看你还不是顶顶厉害，最好不要招惹那些大小狐狸。”</p>

“我一招就能制服你这个熊，还对付不了比你还弱的狐狸精？”</p>

兽都有如人的灵智，但他们的强弱依旧取决于原来还是普通兽类时候的禀赋。虎豹熊罴成精，膂力说不定比筑基武者还强；可狐狸兔子成精，再如何也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档次。难不成真像古书里讲的，狐狸会幻化成女人来色诱我？</p>

——哼，现在的我感应气的造诣自负可是接近一流，再如何幻化，兽精流露出的非人气息也无法欺瞒我。</p>

“虽然，狐狸们弱爆了——”，逢蒙狠狠拍了拍手掌，咋唬地做出把狐狸脑浆打出来的样子</p>

——他这一下确实把空气打爆了——</p>

不过，这点伎俩我也会。我在空气中连着弹了几下指，空气“哔哔剥剥”地像一串爆竹那样炸起来。</p>

黑白熊立刻呆住了，把手指含进嘴里舔-起来，</p>

“对对对对……不起。”</p>

我笑了下，让他继续说下去。</p>

“……男主人不过还是要小心……那些狐狸像人那样会挖矿，能造刀剑，还会做草药。轰轰轰——还有喷火的火铳呢！要是一拥而上，万一丢个脸什么的……”</p>

我稍微吃惊了一下。如果我们人族探索到这个资源充裕的洞天，做出上面他讲的那些事情来，我并不奇怪。可是狐狸精的话，做到上面这几件事情，这份智能已经不下凡夫了。</p>

逢蒙的话确实是一句乌鸦嘴，一枚火铳的铳口在他说话的时候对准了我的太阳穴。</p>

“轰！”</p>

我的头稍左倾，右肩一抬，子弹嵌在了我的肩胛骨里。</p>

人影已经从原地消失，我掠进芝林，绕过三株碧灵芝，霍地一下揪住一只慌乱地装着火药的火红色狐狸，大踏步拎着他的脖子走到黄泉河边。</p>

我端详了下赤狐的火铳，属于武道时代的老式单发火铳，每次都需要一段冷却时间换弹。火铳用洞天的凡铁打造，铳管崭新，保养良好。</p>

我一手把火铳捏成一团废铁，“咕嘟”一声扔到小黄泉里，一个水都没跳起来。赤狐疯狂地挥舞四肢，吱吱地用狐语咒骂。于是我另一只手把赤狐的尖嘴往黄泉里灌。</p>

“老实交代，不然就把你泡满黄泉水，变成白痴。”——纪传上讲过量饮用黄泉水，无论人兽都要被抹完念头。</p>

赤狐不再反抗，眼神水汪汪地向我求饶。我把他抛在河畔，逢蒙蹲在赤狐身后，庞大的身影完全覆盖住了他，完全堵死了赤狐的去路。</p>

我想这只黑白熊的脑袋比他看上去的憨傻模样要机灵多了。</p>

“不要想逃跑，你根本无法脱出我的手掌心。”</p>

我的肩胛骨一震，肌肉把射入我肩的弹壳挤了出来。我筑基上层的**不是这种威力的子弹能够伤害的，故意挨一下仅仅是想试试赤狐打造的火铳。</p>

火红狐狸把被我捏红的脖子揉捏了好一会，才哑哑地发出声来，</p>

“你是人类？好强的人类啊！比祖父讲的强大多了。”</p>

他说的也是中原语，而且是字正腔圆的帝都话。</p>

“我是这个洞天的新主人。所以，从今天起，我也是你的主人，也是这个洞天所有生灵的主人。”</p>

“主人可不是那些菜-逼人类，是修真者呐！主人可是很厉害的修真者呐！”</p>

逢蒙为我帮起腔来。</p>

我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不是人类，我从出生起就是确凿无疑的人类，修真者不过是修习功法有成的人类，两者间没有丝毫冲突。</p>

但我转念又想，这些灵兽的感应中只有气的强大与否，从出生起“修真者”已经是他们心头一个不可动摇的神话，没有练习任何功法的凡夫或许真的被他们不屑。我现在要从头和他们争辩起诞生自己的娘其实是一个娇柔脆嫩，一记熊掌就会被拍死的女人，实在是耗不起精神。</p>

——算了，说我是修真者就勉强算是吧，有利于巩固我这个新主人在他们心头的高大形象。</p>

“你就是祖父说的地面上那头大黑白熊吗？你也跟从这个男修真者了？”</p>

赤狐问黑白熊，黑白熊点首。</p>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跟随主人吧。我叫绯红衣，我们是被修真者带到洞天来的族类，跟随修真者也是我们的命运。”</p>

我发现两头灵兽间的交流都用我们人族的中原语。迅即我想到灵兽其实有无数族类，一种灵兽有一种语言，灵兽之间的区别可比我们人类华夏蛮夷之间的分歧还大，这五洲三界哪有什么灵兽的通用语？不同灵兽间的交流，结果还是用我们中原语才能进行——这或许是任平潮五百年前传授诸兽人言的原因。</p>

“不过，我还不能现在跟从主人，因为祖父得了重病，我要赶回去救治他。请主人等我照料祖父完毕，我再听凭你的调遣。”</p>

我早瞥见了赤狐背上的药囊和柴刀，原来这是他在芝林活动的原因，看起来赤狐和人类一般有孝心。</p>

“这里芝林的碧色灵芝叫灼夜灵芝，是弥补元气的大药。如果地面上的灵芝减产，修真者就会下来用灼夜灵芝做黄芽丹和筑基丹的替代药材之一……”</p>

忽然我心念一动，问道，</p>

“你祖父什么时候得病的？”</p>

“祖父半日前去我家附近的黄泉之心开采矿石锻造兵，回来时候就一直昏昏欲睡。”</p>

——是食尘虫！这和食尘虫进入洞天的时刻分毫不差。</p>

“我们一道去看看。你祖父有危险。”我说道，然后把自己纳戒里的成药给他。</p>

赤狐楞了一下，感激地接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