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冷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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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一：

你伤害我的时候，其实我会难过。

……

我的母亲喜欢以辱骂我为乐。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乐此不彼的看着她被我父亲辱骂殴打，我相信我的眼神应该是充满快意的，否则她不会事后那么气急败坏的追着我打。

我记得我的童年是在一条很长的街巷里，我的母亲就拿着衣架，我在前头跑她在后面追，那该是一道使人发笑的风景线，即使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也会为这可笑的一刻而驻住停留，观赏一张涕泪横流的稚嫩的脸庞以及已不再年轻眼角生了皱纹的女人，其实这是一场会使人发笑的闹剧。

我的余光可以瞥见卖油饼的老板那看好戏的笑脸，以及鼻息间闻到的小吃香，混杂着铁板豆腐呛人的香气。

我的童年是一股油腻腻的，污臭味。

当我转过那道弯的时候，那些扑鼻又刺鼻的香气就会被另一种潮湿污臭的气息给取代，耸动鼻子空气也是沉闷的污臭，我的母亲就气急败坏的停下脚步，她已然可以想象我从那堆垃圾里穿爬而出的场面，就甩动着衣架声音依旧刺耳的谩骂：“我当初就该把你扔进垃圾桶里。”

我就闷声闷气的顶撞：“你怎么不把我扔马桶里冲掉。”

我母亲更加生气了，“傻逼，这样下水道会堵得，你不知道嘛？”

她的声音离我的耳边有些模糊不清的远了，然而我还听得清楚，但我怕她听不见，就更大声的回应：“我们老师没教过。”

她好像没说话了。

大概又是在捂着胸口喘气吧。

……

我的母亲成为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的同时，我也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了，仔细观察我的脸，就会发现我眼睛下又有熬夜的黑眼圈，与此同时下巴还会冒出几颗荷尔蒙旺盛的痘痘。

扯了扯嘴角，走出房间客厅是意料之中的凌乱，出门买早餐的时候碰见我家喜欢幸灾乐祸的邻居，又是装模作样的蹙起眉头说，“昨儿你父母又吵架了，能不能让他们安静点，我家孩子还要睡觉呢。”

我心里默默地念了声三八，你家孩子跟我打了一夜的游戏还有工夫去睡觉？

然而我还是点了点头，拎着豆浆油条去上学。

我并不是一个好学生，恰恰相反，我很坏。

坏到刚上完第一节课老师就让我去办公室，我的狐朋狗友凑在我耳朵边，“方哥，你妈来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观察过了，没带衣架。”

我收起刚刚拔腿就跑的*，孺子可教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从容赴死了。

起因是斗殴。

我母亲尖酸刻薄的在那里不留余力的吐槽我，难听的词汇让文雅的老师眉头悔不当初的蹙紧，我默不作声着摸样其实还是很想打一个哈欠。

“阿姨，你误会了。”

突然穿□□来的声音让我母亲的语速略一停顿，我漫不经心的斜眼看去，莫名觉得那人有几分的眼熟，直到老师喊了他名字我才模糊地记起对方。

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穆西凉语气认真道：“阿姨，你误会了。方良是为了我才跟他们动手的。”

一场校外抢劫，英雄救男的事件喜闻乐见的被搬上台面。

如此反转让我老师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愣愣着的摸样让我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吐槽他好像鹌鹑。

我母亲强撑着底气依然坚持不懈的骂我道：“他这个垃圾肯定平常也没少……”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爸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赌光了，我妈在客厅坐了一夜也没等到他回来，当时就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厅里，我走上去我说：“妈，以后我挣钱养你。”

她说。

她看着我冷笑着说：“方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会挣钱，但是就凭你？”

但是就凭你？

耳边喋喋不休的尖酸刻薄还在继续，我忽然一脚踹翻了她旁边的桌子。

我母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慌乱的看着我。

我说：“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气氛僵持了下来。

我看着她说：“对，我就是不敢打你。”

我转身跑了。

她又中气十足的在我身后声嘶力竭的骂我。

——你这个废物。

我是垃圾，也是废物。

然而我很难过。

……

穆西凉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喜欢跟在一个差生的屁股后面。

但冲他会模仿我的笔迹帮我写作业的份上，我还是努力对他和颜悦色点。

毕竟写作业，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这种麻烦的事还是交给恰当的人来做再恰当不过了。

然而有些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对方问的问题。

好学生的笔尖微顿，侧头看向我：“方良，你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了嘛？”

高三了已经。

外头阳光正好，我说：“我要去打球了。”

我抱着球出去，坐在操场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

别人来喊我。

他说：“方良，你妈疯了。”

当时我想回一句你妈炸了，但结果是我抱着球跑出了学校。

我的母亲兴许是真的疯了。

输的一分不剩的男人落魄的回了家，却还是像大爷一样对女人指手画脚，我的母亲当时在切菜，我的关注点在于那刀是否是生了锈，因为我的母亲已经很久没做过饭了，我的晚饭是清淡的鲜虾鱼极面，一碗名字好听的方便面。

结果是那把刀没有生锈，我的母亲举着那把没有生锈的刀追了我父亲一路，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旁人神色戏谑的看好戏，他们不以为然这场闹剧，直到男人脚下略一停顿，我的母亲毫不犹豫的，用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我毫不怀疑假如我的母亲有那个气力，她会把父亲的头给砍下来。

我过去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戴上了手铐。

我走到她眼前，她鄙薄的一扬唇角，脸颊削瘦的凹下去，皮肤蜡黄。

我松开球，它从我的脚边滚落，我的母亲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那个球，她没有抬头，她说，“方良，你应该跟这个球一样滚开。”

我说：“妈。”

她并不肯赏给我一个眼神。

我自顾自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说我的时候，我都很难过。”

“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闭眼，就能想到你说过的话。”

——垃圾，废物，没用的东西。

……妈，我养你。

那语气嘲弄惊诧，就凭你？

——就凭你个垃圾？

“只要一想到，胸口就很难受，睡不着的难受。”

所以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我的母亲给我的回答，是一脚把那个球给踹开。

……

穆西凉是一个好学生。

他有着俊秀的摸样，良好的家世，他对人也温和有礼，客气周到，所以喜欢他的人有很多，而他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他喜欢的人，有着一双看似漫不经心却深处布满冷冽碎渣的眸子，每天放学都带着耳机一个人拿着书包离开，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但他看起来并不落寞孤独，他仿佛天生与世隔绝，任何人都触碰不到他。

如果一定要触碰，于他而言也算一种伤害。

可是穆西凉很渴望靠近他，上课看似认真实则眼神总是不着痕迹的看着他睡在课桌上的摸样。

一颗心就会随之飘荡的柔软下来。

直到有天接着不着痕迹的尾随着那个人的时候，却被几个人给拦了下来。

“你是十二中的穆西凉？听说你家很有钱啊。”

隐藏在阴影下的眉眼是暴躁充满戾气的，他们，阻挡了自己跟随那个人的步伐。

真的是，该死。

然而叫他惊喜的是，那个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脚步转了回来。

看着他们随意的挑起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眯起眼摘下耳机语气慵懒：“喂，谁许你找我们班人的茬了？”

如此轻描淡写，随意自然。

方良有着一副好看到令人忍不住亲吻那苍白的眉眼的外貌，只是他从来都是冷冽的睥睨着所有人，没有人敢靠近他，他仿佛天生就该是与人群隔绝，谁也得不到抓不住，只能在他的脚下仰望，打架时也下手狠戾的叫人不敢靠近。

穆西凉忍不住去问：“为什么帮我？”

一颗心满涨的快从胸腔跳跃出来。

那个人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熟。”

还顺手把唇边的血渍给抹掉。

穆西凉鬼使神差的，想去亲吻他的唇角。

他的眼底都是痴迷。

如果可以，他想圈养这个人一辈子，像是握住糖果一般的，牢牢把这个人握在手心里，再也不想失去，不想松开。

机会来了。

方良成了一个孤儿，他愈发孤僻起来，亲戚并不想收养他，他依然跟以前一样，抱着球坐在操场，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有天穆西凉找到他，自他身旁坐下。

“我养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