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的人（2/2）

“真是，都快死的人了！”

他远去的声音渐渐消散，而桌角那碗黑稠的散着蒸汽的药汤却还在与我对峙。

单单嗅着气味就足以令人发颤，何况得灌入喉去。我对着它，满脸苦态，只得一边说服着自己向它靠近，一边却又实在不忍同那团黑稠又散着苦味的玩意儿对视而别过脸去。

喝下刹那，似鱼刺卡喉，肠胃又似被绞，活像“死”了一回。

开门正要讨水，门口正捶草药的男人忽地将一冰冷目光向我投来，令人无所适从。

“那个，我太渴了，所以——”

那人却不听解释，起身端了草药，不吭一声，朝一侧木桌走去。

我长吁一气，心想：真是怪人，瞅我就像上辈子仇人一样，不过谁让他救我一命呢！

“我帮你吧！”

迎着笑脸去，遇上寒光又只得哭丧而归，坐在门外木椅，仰头对向一侧阳光，呼吸雪的气息就如重生般幸福。

“拿去——”

鼻尖袭来一阵浓郁草药香味，眼前落下阴影，睁眼，又对蓄胡散发嘴角带疤的男人冰冷目光，暗暗吃惊，笑着，接过沉淀淀包袱，道了声谢。

“走吧，”他背过身去，语气强硬，而我愣在原地低头看向身前抱着的药包，“药一天一剂，三个月后，你来这儿再取药。”

“谢谢——”我木然，望向他背影，只觉熟悉。

“我不是救你，”他压低的声音里埋着隐隐伤痛，气息里的哀伤虽淡却久，驻足片刻，“而是赎罪！”

昨日下雪，今日开出太阳，街市堆砌的雪尚未化的完全，留下块块米黄来。

我一手提着衣物，一手拎起几十大包药剂，正摇摇晃晃着在集市上晃悠，偶然一瞥，见到四处张望的于晴便要躲着走。

毕竟是不说一句就离开，若又被带回去，可不丢了情面。除夕将至，客栈也早早住满，京都又多是不发善心的心寒人物，原本依靠的白梧恩也因易蓝桥缘故早早放弃，若此刻回去，心中自多羞愧。

这所谓走留皆不是，沦落街头看来在所难免，只可惜了这几包好药，本来还打算用来救我的命，不曾料想我竟连煮它的容器都没有。

若是偷得个药罐，在树林生火倒还行，只是饿了一天，我哪还有气力翻墙。

摸摸咕噜乱叫的肚子，再数数手头不多的碎银，吞了吞口水，指着面前包子，有气无力，说着：

“来四个！”

抱起热乎乎包子，所有一切便都再不管不顾，大小包袱落在两旁，自己就只顾低头狂吃。

直至我摸向腰际，发现一件惊天大事——

我的钱袋——丢了！

左手提包袱，右手拎药袋，嘴里就叼着还没下肚的半个包子，我就这么“托家带口”追着眼前那黄毛小子。

几次快要追上又被他逃得完全，待到再瞧不见他时，是在一处巷口的大户人家前。

我筋疲力尽，瘫睡在一侧阶梯，仰面呼吸，直至红衣护卫看不过眼，朝我奔来。

“怎么又是你，这次找我们将军又有什么事?”

经他提醒，我才意识到我在京都也还有熟人。

为讨好，我尽力展现笑容，将半个包子吃个干净后，急忙答道：

“对，有事，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