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此去经年人事不同（1/1）

此一战正如赵凡所言僵持了一连数月，李将军与徐副将真不愧猛将，这一战着实难攻。敌我双方变换战术你来我往，每日都有众多伤员送到营地，向春秋与沈秋实也日夜忙碌，二人日日碰面，皆装作不认识般行走做事。看着一个个伤势惨重的士兵被送来，众人皆是神色严峻。午间吃饭的时候张浅凑过来道：“向秋，你和沈神医认识？”

向春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果断的摇头：“不认识！”他一脸不信的说：“骗我，你俩肯定认识，我好几次都看你俩眉来眼去的。”向春秋扶额叹息，眉来眼去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和沈秋实怎么这么刺耳。向春秋瞪了张浅一眼道：“那我说他是我师傅你信吗？”张浅听完，嗤笑的摇头道：“不信！”向春秋看他的神情说：“那不得了，你都不信，那我俩能有什么关系，赶紧吃饭吧，吃完还有还好多事要做呢！”

吃过晚饭后，向春秋起身收拾收拾便要往医帐走，这时有个小兵停在她面前恭敬道：“向医师，我家主子要见你，请跟我来。”向春秋愣了一下，他家主子？肯定不是沈阔，若是沈阔自己来找他便是，难道是赵凡？这营地也就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于是无疑有他的跟着小兵指的方向而去，一路行过层叠树木，那人往林子深处小溪的方向指去。向春秋高兴的一路过去，刚要到溪边便见那里站了一人，那人没有着铠甲，只一身月白色长衫站在月下，溪水波光粼粼，衬着岸边那人好似发光般，那人似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向春秋见了那人容貌登时愣住，记忆中那张清风霁月般的容颜也曾让她迷恋一时过，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齐襄。向春秋脑袋一团浆糊，怎么会是他？那人见她倒没有惊讶，俊雅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对她招手道：“过来，陪我走走。”

向春秋仿佛被施了魔咒般走了过去，两人沿着溪边走了一会，皆沉默无语，气氛尴尬的让向春秋额头渗出丝丝汗珠。正不知如何开口时齐襄忽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眼中温柔带笑，抬手用衣袖替向春秋拭去额角的汗，向春秋见他动作忙要躲开，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有声音自头顶响起：“别动！”这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好听，仿佛他与她初识那样。不一会他手上的动作一停，向春秋的心跳也随之顿了一下，又听他转身看着溪边清流道：“听阿肃说你也来了，我还责怪他与你一样胡闹，行军打仗岂是儿戏，可今日见你还是完好如初的样子也就放心下来，也不枉我冒险来营中一趟。”向春秋看着他的背影，透过清浅溪水折射出他深邃轮廓，不由自主的问道：“你在那里可好？”问完心下一乱，如今齐家起事，想想便知他在赵秦那边的处境如何，这般问他确实冒失，良久的沉默与尴尬之后只听身前伫立那人微微一动，沉声回了一句：“还好。”看似轻描淡写，但向春秋心中却觉得有很多说不出的苦涩……

与齐襄分开后她便转去医帐寻沈阔，行到帐前正要撩帘进去却听里面传来脚步声，伴着低低浅浅的交谈声，听声便知谁在里面，向春秋忙收回手，闪身躲在大帐外晾置的层层白布后侧。帘子被挑开，出来三人立在账外商谈着什么，向春秋借着火光偷瞄了几眼，盼望着这三人赶快谈完，眼睛不时的向远处观看寻找闪身而退得地方。正考虑如何能不引起注意的撤退时却忽略了身后走来一人，忽拍了她肩膀喊道：“大晚上的你在这干嘛，我找你一圈了。”这一嗓子着实把向春秋吓得不轻，也成功吸引了张门口几人的注意，皆把目光投向这边，向春秋怒目瞪着在身后出现的张浅，这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这下好了，不暴露都难。正悔恨时就听前面一声厉喝：“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出来！”

得了，这回还是想想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们不那么发火吧。她整理一下心绪，不理会张浅疑惑的目光，绕过白布出了去，目光正对上帐前三人，脸上挂着心虚的僵笑对着那三人打了声招呼：“嗨……”

之间三人神色各异，沈阔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后稳住神色将手隐在衣袖内对她招手，可能示意她慎重，赵凡则是担忧的看着她，想要上前一步却被身旁的齐律拦住，向春秋不动声色的瞄着齐律，他神色如常，俊眸在火光的映衬下漆黑如星看不出喜怒的盯着她。向春秋愣在那里左右不是，赵凡见这阵势，与沈阔对望一眼，沈阔会意的道：“哎呀，我还有很多伤病要处理，耽误不得。”说着特意绕过向春秋面前对她使眼色道：“你俩还愣着干嘛，赶紧跟我进去。”向春秋马上会意，忙不迭点头拽着张浅要随沈阔而去。意外的是齐律见她离开还是一言不发，连看都未看她，向春秋摸不着头脑，难道没有认出她？不可能啊，就这样忐忑的处理完所有伤员，正洗手的时候沈阔在她身后来了一句：“走吧，带你负荆请罪去。”向春秋一顿，知道躲不过，也没有犹豫便跟着沈阔一路行到主帐，门口有士兵看他二人来了便忙带他们进去，估计有人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入内绕过屏风，就见内室站了两人，见她进来，其中一人冲到她面前看了一圈，便怒声喝道：“胡闹，你一个姑娘家，什么地方都敢来？这是前线，不是向府后院，我已经休书父亲，明日便派人将你送回凉州去。”向春秋听了心下一惊，急切的开口喊道：“我不回去，眼看着就要到永宁了，我要在这里，哥你就让我在这里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向栋哪里肯，任凭她怎么磨也不松口。见他毫不动摇忙求救似的看向身侧的沈阔，沈阔也一脸无奈，脸上写着你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为难。向春秋又将目光转向一直在向栋身后站着的齐律，他低头似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地形图，一点没有抬头向这边瞧的意思。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情，向春秋也放弃了去求他的打算。一脸不情愿的看着向栋，向栋直接别过头去，气氛忽然凝结，正僵持不下之时帐外有声音来报，漠南王世子已到大营，请君上前去。这是齐律才将眼睛从地形图上移开，看了眼向栋，二人便打算起身前往，再经过向春秋时，齐律顿了一下，神情依旧让人看不出喜怒，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在向春秋头上飘过：“听你哥哥的话。”

见二人掀帘出去，向春秋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沈阔，沈阔摸着鼻子一脸无辜的道：“你看我也没有用，我说了让你小心点，你哥哥执意要送你回去，看君上的态度也是如此，你还是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动身吧。”

只身回到医帐已经深夜，经过一天的劳累和胆战心惊，早已经乏累不堪，想着还是先睡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议。正要宽衣躺下，就看到营帐门口有一人影闪过，向春秋奇怪，这时辰已经算晚了，除了巡逻站岗的士兵，医帐众人也都入睡，谁还会这般鬼鬼祟祟，她也蹑手蹑脚的起身，跟着那黑影而去。一路跟着只见那身影走到一处遮蔽物前蹲了下来，向春秋看向前方，是主帐，他来主帐干什么？她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临近了借着灯光细看，确是张浅无疑，向春秋心里一阵疑惑，他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主帐外干嘛？难道是奸细？她思量一番，还是上前看看情况，她也没有掩饰，大步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那人似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她，向春秋低声问：“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干嘛？”。他貌似愣了一下，随后埋怨道：“你吓死我了，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向春秋好奇的问：“你到底要干嘛？”张浅低声道：“听说今晚漠南王世子来了，我来看看。”向春秋一听噗嗤一笑：“大晚上跟奸细似的就为了看个世子，你又不是女的，对他感兴趣干嘛。”张浅瞪了向春秋一眼，对她解释道：“你不知道，大漠有三美，一是颜部首领之女阿真，二是漠北狄王宠妃玉氏，三便是这漠南王世子。我就是来看看他长得到底什么样？大漠那苦寒之地到底能生出什么样的美人来能被世人这般高看。”向春秋心中苦笑不已，原来是来八卦的，按照他平日里的表现，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向春秋心中的疑惑一打消便更觉困顿不堪，打着哈欠对他道：“你在这看吧，我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