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个世界（2/2）

天色渐黑，章父看着昏黄的天空有些茫然：“儿子，你说君雅该不该回到许家。”

回不回章家是一件小事，君雅总归是章家的女儿，在外面一个人生活章家总要护着几分，但是许家在丰安这片地界是一个庞然大物，有这门姻亲生意场上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换言之，章父也不得不承认，回不回许家对女儿来说并不太重要，但是对于章家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关系着章家以后的发展。

可是，他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曾几何时，这个女儿也曾在他的膝头玩耍，满院子的欢声笑语，或许当初，为了利益将女儿嫁进许家就是一个错误。

不然现在君雅可能也和普通人一样，有一个幸福的小家，有恩爱的夫君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可惜的是，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挽回不了。

甚至就连即将可能来临的二次牺牲，他们做父兄的还是犹豫不决。

章大哥见了小妹的态度也有些犹豫起来，原本他是很坚定小妹回到许家是没有坏处、小妹也应当愿意的，毕竟许家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以章家现在的境况其实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主要他也没有想到许家能做到这步地步，要是许文泽悄悄的把婚离了，再去外面城市办婚礼，小妹留在许家尚且名正言顺，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作为男人他知道，面对自己不爱的女人，男人的心能狠到什么程度，小妹回到许家的日子可能就是守活寡，就跟前面几十年立了牌坊的女子一样，甚至于小妹在许家寄人篱下，得看着公婆日子过活。

“小妹不愿意，我们也强求不得。”最后，他挤出了这样一句话，看似无可奈何，实际已经在退步了。

章父也似恍然，是啊，女儿不愿意，他们总不能把人绑了去，现在又不是以前，女人连房产户籍都不配拥有。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章父和章大哥已经达成一致，只要本人不愿意，他们也就不再强求了。

要是冉佳怡知道原主的父兄这么简单就会让步，肯定也会十分惊讶的，毕竟从原主的记忆力，父兄的角色实在太过暗淡，暗淡到甚至有几分黑暗，在原主的潜意识里，父兄也是逼迫她的凶手。

要是父兄真的疼爱她，又怎么会不好好替她筹谋，可原主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只能自己做主，因为即使再亲近的人，也不会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能上一辈子，原主默认的态度给了章家人暗示，那就是她愿意接受，也愿意留在许家，即使那样就失去了重新嫁人生子的权利。

冉佳怡没看见这一幕，可是系统空间里的原主却是看的清楚明白。

在父兄达成一致意见的眼神中，章君雅的眼泪潸然落下，原来，父兄并不是完全放弃她了吗，原来，她按照自己的意见来做也是可以的。

到底在后来，她觉得苦难生活的那些年，让她美好的记忆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同时也扭曲了那些关心自己的人。

想到前世自己在许家，父母兄嫂过来看望自己的情景，那时候她只以为那是为了讨好许家，却原来也是有可能是关心自己的嘛。

那么这一世，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在自己有了全新生活的同时，也与父母兄嫂的关系有一个改善，只要、只要他们不再想要利用自己，她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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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内心的弯弯绕绕冉佳怡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处于旁观者的角度，她更容易去客观的面对这些人，以一种疏离的、客气的态度反而是现在最合适的。

作为章家离异的女儿，若不想再次被摆布，现在就得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不然即使好心也会办了坏事。

送走了章家人，香凝看着自家小姐欲言又止，只是迟迟不开口。

冉佳怡一旁瞧见都替她着急，“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怪你。”

香凝这才“嘿嘿”一笑：“小姐，老爷和少爷是想让你回许家吗？”

冉佳怡回想刚才章父并不怎强势的态度，“也不一定，但回许家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

香凝有点难以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冉佳怡也不需要她懂：“好了，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你要做的，就是继续蒸面包，改明儿我们能不能有饭吃就看你的。”

香凝心眼子有点实，听小姐这么说顿时就着急了：“小姐，我不行的。”

冉佳怡玩笑般道：“有你家小姐我在，还能不行？”

香凝便又笑呵呵开了。

两人回到厨房，面包已经放在灶台上一段时间，香气没有那么浓郁，可是亮丽的色泽还是很吸引人的，再加上西式糕点的名头，想必不愁销路。

“小姐，这面包真的好香好好吃啊，比馒头要是多了，要是有馅就更好了。”

冉佳怡黑线之余，也想起了后世的夹心饼干和面包，只是这些要往后放放：“这个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啊，要准备做一样更加好吃的。”

"比面包还要好吃的，那得多好吃啊。"化身小吃货的香凝显然搞错了重点，但对于新吃食的动力满满。

“小姐，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啊？”

冉佳怡想了想，坚定的道：“蛋挞。”

蛋挞可谓是后世大街小巷的一道西式糕点，做法简单但口味独特，往往一嘴下去，那酥酥的曲奇皮配上嫩滑的蛋白挞，给人一种极致的享受。

想着想着，冉佳怡就可耻的心动了，原本准备明天继续的，但此时被勾起了馋虫，恨不得立马就能吃到，连忙指挥香凝行动起来。

原料齐全，准备材料耗费了点时间，等到蛋挞和蛋皮都制作好，上锅蒸也就是一会会的事情。

不一小会，满溢出来的蛋香夹杂着少许的牛奶香气，十足诱人。

两人的晚饭没吃本就有些饿了，此时再接收到这样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享受，看着蛋挞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可是的是蛋挞个头小小，虽然好事、但也不管饱，两人一人吃完四个蛋挞，依旧觉得饿，直到将下午的蒸出来的面包也消灭掉，才感觉到了饱腹感。

酒足饭饱，抛开那些烦心事，冉佳怡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

主仆二洗漱过后各自睡去，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冉佳怡怡然自得，倒是香凝有些不好意思，她跟在小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可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晚起的，跟小姐一个点起来，严格来说绝对算是不敬主子了。

冉佳怡安慰她不必在意：“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什么事做，起那么早做什么。”

有了主子的劝慰，可忠心的小丫鬟依旧自责极了，狠狠数落了自己一通后，保证明天一定早起，叫冉佳怡一番话白费。

冉佳怡只得无奈放弃，想着以后时间长，有的是时间慢慢改变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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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佳怡搬出许家的第四天，不出意料，章母也过来了，这次，是章大哥陪同来的，章大嫂却是没来，想必是怕她尴尬。

与昨天章父章大哥的表现完全不同，章母从进门的那一刻就落下泪来，生动体现了女人是水做的这一人生哲理。

冉佳怡自觉自己跟弹簧一样，人强她就强，人弱她就弱，面对章父章大哥，她能据理力争，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是面对柔弱的章母，那些话就完全说不出来了。

“娘，你别哭啊，我不好好的嘛。”强硬不得，冉佳怡只得软语安慰。

章母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搞得冉佳怡面对章大哥视线的时候竟然生出一股心虚之感来，半晌才想明白，自己可没有做错事。

等到章母在两个儿女的安慰下停止哭泣的时候，冉佳怡就在心里默默决定了，只要章母不说过分的话，她保证态度良好。

与其表现一致，章母并没有过多关心女儿与许家的关系，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女儿现在的生活上。

离开儿女的搀扶，章母四处打量一番后点点头，"房子买的还不错。"

冉佳怡闷不吭声的功夫，章母突然问道：“以后就打算住在这里了”

冉佳怡点头，从章家独立出来的决心是一定要表明的。

章母不由得叹气，随后又有些怔然：“搬出来了也好，以后娘给你找一门好亲......”

话还没说完就突兀断了，因为章母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没有做主女儿婚姻的权利，更有可能的还是老爷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家。

男人们总以为，只要两家门地相当女儿嫁出去日子就不会难过，可女人家在意的更多，只是，她没有话语权，也为女儿争取不到什么罢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下来，在场众人都知道这平静只是一时的，更大的矛盾还在后面。

“今天你得去了许家，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那挨千刀的许家、许文泽，也不怕天打雷劈。”章母生气，还知道将声音悄悄放低，生怕被人听了去。

即使现在许家理亏，可要是听到这样诅咒似的言语也是会生气的，章母能做的就是背后偷偷的说人坏话。

冉佳怡听了好笑：“人家可还过得好好的呢。”

也真是讽刺，在丰安市不显，要是离婚的事情传到了外边，指不定时人还要赞叹许文泽一句有骨气呢。

风流文人，莫过于此。

错乱的时代、扭曲的世界观，冉佳怡最后如此总结道。

章家再如何生气也是拿许家无计可施的，冉佳怡索性略过这个尴尬的话题，炫耀起了自己新做出来的美食。

大早上的，两人的早饭也换成了昨日里刚做出来的面包和蛋挞，在昨日的基础上做了一定改良，面包更加喧软，蛋挞的甜度也没有那么腻人。

“香凝，把今天的面包和蛋挞端出来给娘和大哥尝尝。”

香凝依命而去，章母好奇问道：“你说的面包和蛋挞是吃的吗？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章大哥不禁回味起昨天迟到的面包，搞得他今天早上都觉得包子馒头不香了，还有那蛋挞也不知是何物。

丰安市的吃显然还停留在基础的吃饱吃好阶段，美食的天堂尚未打开，不管是在许家还是章家，其实日常吃的也就那么几样，或许够富贵，但美味上的追求总是少了几分。

不一会儿，新鲜的面包和蛋挞就出锅了，一时间香气弥漫，很容易就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

尽管已经吃过早饭，但是章母二人还是觉得饿了，手不由自主的旧伸出去拿了一块，又是一块，最后两人各吃了两个面包、三个蛋挞才作罢。

冉佳怡今天特地多做了些，是想着让香凝给周围的邻居送一些过去。

这是一个人情味的社会，冉佳怡要想以后在这里开店，与邻里之间友好的关系就不可或许，礼尚往来、互通有无，原本不熟悉的人就有了几分交情，日后打交道也容易。

现在被两人吃去了些，倒还剩下不少，不影响，于是香凝颠颠的又出去吃食，院子里只剩下了章家三人。

或许是章父那边结果没有出来，也或许是章母过来纯粹是关心女儿过得好不好，接下来的对话就一直是章母嘘寒问暖，冉佳怡乖巧应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了中午的饭点，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香凝也去做饭，冉佳怡遂开口留人吃饭，只是被章母拒绝了。

“行了，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你爹肯定也回来了，我得回去看看。”

见人这么说，冉佳怡也不再挽留，亲自将人送出了门，一旁的章大哥不高兴的抿起嘴角，这差别不要太明显，昨天他们可是近乎被赶出去的。

可是他们自己做的不好，也怪不得小妹态度不对，只得默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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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后，家里就剩下了冉佳怡一个人。

院子很大，此时显得有些空荡孤寂，只是冉佳怡这几日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在香凝外出的时候，冉佳怡就是一个人独处，有时候她会想想自己、更多时候会想原的人生应该怎么走。

挑起一个陌生人的人生，改变原有的人生轨迹、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每一次的任务对于冉佳怡来说都是一个挑战，也是一次新生。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任务是有意义的，小到可以改变委托者的一生，往大了说也可以改变女性不平等的地位。

但是在别人身体里努力的时光，她总会想起自己当初的人生。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出车祸，那么这时的自己肯定也走在一条抗争的路上，就如同她现在做的一样。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会格外深刻的体验到，她的奉献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对于无尽时光的肆意挥霍。

漫长的人生总是会太让人格外空虚，冉佳怡敢肯定，若是只让自己吃喝玩乐，那么这么多年的生涯她肯定早已厌倦，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每一次出发都干劲十足。

香凝进门的声音打断了冉佳怡扩散的思绪，收回神，冉佳怡看着已然空了的篮子，废话了一句：“都送出去了？”

香凝兴奋点头：“嗯嗯，都送出去了，他们都很喜欢呢。我告诉他们以后开店会卖，都说一定会来买呢。”

显然，小丫头为自己揽到未来的生意高兴极了，冉佳怡却知道这只是邻里间的客气话，做生意，尤其是吃食，还是要看产品过不过关。

她无意打断小丫头的美好幻想，附和一句：“嗯，按我们的生意一定会很好。”

小丫头便更高兴了，真是格外好哄的小丫头呢。

“好了，中午了，咱们也该做饭了。”一句午饭就成功拉回小丫头跑远的幻想。

这几天，冉佳怡都会主动搭手做一些家里的活计，这一点跟原主很不相同，但小丫头无疑很喜欢现在这样。

能在干活的时候有个倾诉的对象，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自家小姐絮絮叨叨，哪怕很多时候小姐并不回应，但是光是有听众香凝就很满足了。

以前的原主可不这样，她是真正大家培养出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双柔夷不沾丝毫的粗活脏活。

这样的小姐娇贵有余、亲和力不足，冉佳怡来了之后也不管这些，人活着总得干活，尤其在以后不仅男女要实现平等，更是要实现人人平等的时代，一个人有足够的自给自足能力十分重要。

人并不是有钱就是独立了，独立是指可以一个人独立生存，包括精神上的、也包括物质能力上的。

若是一直靠着一个小丫鬟照顾，除了生活的地点从许家到了外面，冉佳怡以为，这样的生活与原主前世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从搬出来就开始淡化两人的主仆关系，加大自己在生活中的融入度，切实的去参与自己的人生、参与到生活。

有烟火气的人生无疑更加真实，现在的两人，更多像是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只是她出钱多、所以干的活少点的区别罢了。

一天天的生活就这么简单的继续着，在冉佳怡的指导下，两人又成功做出了好几种西式糕点，再来几样，一个小型的西式蛋糕房就差不多可以成型了。

只是外面的留言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她自己没出去过，香凝回来也决计不会提及的，这让冉佳怡颇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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