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1/2）

长春宫的宫女看到眼前三公主浩荡的队伍，忙喊道：“三公主回来了。”

外面宫女的通报声未落，在长春宫后院东配殿益寿斋的皇后就听到门外清晰的传来，女儿小跑时哒哒的脚步声，以及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透着愉悦的呼喊声。

“皇额娘，皇额娘！”三公主进屋，直奔坐在塌上的皇后，将两只小手伸到她眼前，晃动着十根手指，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问道：“你看，你看，好不好看？”

皇后看着三公主的十根指甲上染成了朱红色，无名指、中指和食指上面用细碎的金箔做成心形的图案，小指上面用五色碎米珠摆出花朵的图案，大拇指用银箔做成星空模样。

三公主没从皇后口中听到夸奖，有些不高兴，伸手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撒娇道：“皇额娘，你说话呀，好看吗？”

“挺别致的。”皇后赞了一句，叹道：“这个时节，百花凋零，想染指甲并不容易，贵妃倒是巧思。”不过和宫里用瑁玳、宝石、珊瑚等物件镶嵌的护指比起来，三公主的美甲根本不算什么。

宫里之所以流行带护指，除了因为染指甲常用的凤仙花和指甲花，受花期所限，一年十二个月顶多有六个月可以染丹蔻之外，还因为与之相比，护指有不受节气限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便带的优点，以及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借带着指套告诉世人，这女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用干活的尊贵身份。

皇后的话显然让三公主很不满意，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说道：“皇额娘真扫兴，我不和你好了，我做的蜂蜜柚子茶也不给你喝。”

说完，她转身将身后的宫女手中捧着的五彩花蝶灯笼瓶抢了过来，抱在怀里，气哼哼的跑了出去，回自己房间去了。服侍三公主的嬷嬷和宫女见她离开，对皇后施了一礼之后急忙追了上去。

“这孩子，被惯得连句不顺她意的话都听不得。”皇后看着三公主跑开的身影，忍不住摇头叹道，将跟着女儿一起去钟粹宫的，她的乳母宫嬷嬷叫住，向她详细问询女儿在钟粹宫的经历。

“回皇后娘娘，在钟粹宫，贵妃亲自带着三公主和四公主抽陀螺、踢毽子、跳绳，打手球，……”

皇后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打断她：“你说贵妃和三公主、四公主一起玩？”

“是的。”宫嬷嬷继续回道：“而且贵妃玩得很好，三公主和四公主输多赢少，三公主和四公主愿赌服输，四公主启蒙的三、百、千这三本书差不多都认完了，三公主把大半本唐诗都背下来了。”

“寓教于乐，贵妃这个心思倒是妙。”皇后一听这话，就明白高明素的用意了，点头叹道。

别看宫里对皇子要求高，要文武双全，满、汉、蒙三文皆通，但是对皇女就没这么高的要求了，基本上只要不是睁眼瞎就行，而且宫里也没有皇女接受教育的学堂，因此，皇女的启蒙，要么是由她们的母亲教，要么是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教。但是自古至今，读书识字都是一桩苦差事，所以像三公主和四公主在高明素面前这么主动学习的，少之又少。

皇后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之前我让你们教三公主《女四书》，似乎没什么进展，回头三公主再去钟粹宫，你和贵妃说一下，先把三公主背的那本唐诗放一放，让她先把《女四书》背下来要紧。”

宫嬷嬷微不可查的抬眼轻瞥了皇后一眼，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皇后娘娘，之前奴才们曾经提醒过贵妃娘娘，可是贵妃娘娘说三公主和四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哪怕在额驸面前也都是主子，所以，不需要学《女四书》，书中所说的女子卑弱，出嫁从夫，……那一套，对两位公主来说，不适用。”

听了这话，皇后沉默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贵妃比我通透，是我错了，差点误了三公主。”但是这话，以前的贵妃绝对说不出来。

原本皇后还想多问一些女儿在钟粹宫时和高明素相处的情况，但这会儿因为这话，她忽然没了心情，挥挥手，让宫嬷嬷退下去了。

福嬷嬷端了一杯茶过来，看着坐在那里神思缥远的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关心的话问出口。“娘娘，你怎么了？”

皇后看了福嬷嬷一眼，迟疑了一下，开口：“福嬷嬷，你是跟我一起嫁过来的，这么多年了，你觉得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福嬷嬷在脑海里想了一下，组织语言，斟酌着说道：“贵妃性子温良，行事恭谨守礼，知道分寸，是个好人。

陛下伤心娘娘所出的端慧太子早亡，在其祭日时，多次亲自祭奠，因此，后宫妃嫔们在端慧太子的祭日都会穿得比较素净，为他的早夭而‘伤心’，但是这些人，特别是在潜邸中亲身经历过公主夭折的，没一个记得在端慧太子之前，娘娘还曾夭折了一位公主。

可是贵妃记得。每年的腊月廿七，她都会打扮得比较素淡。前两年，贵妃不止一次，因为在腊月年关，喜庆的节日将至之际穿得素淡，被太后训斥，但是贵妃选择默默接受太后的斥责，却没有把缘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