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来给阿爷引渡。”（1/2）

“我阿爹说，若是后悔了，便尽自己的能力去弥补去改正，要是没这个能力了，就一直记得它，直到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

老鬼挣扎扭曲的鬼体彻底停下了动作，绿油油的嘴巴大张着。

“阿爷，我不是在安慰你，这是真的，我阿爹说过这世上的功德有千百种，死去的人不能得到什么，但活着的人却能因此而受惠。”

老鬼僵硬的鬼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竟是再次泪流不止，许久才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少女也不再多说，摊开一只手，手心里躺着那块青色方形玉器，有隐隐的红光在手心酝酿而出，缠绕着包裹着玉器。

少女平摊的手心突然握成拳，霎时红光大盛，有密密麻麻的红光从紧握的缝隙间涌出，红光蔓延着飞舞着向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小贩而去，竟是直接穿过小贩的身体进入体内。

老鬼愣愣看着充盈整个视线的红光，不，与其说是红光，不如说是血一样的红线，亮的刺眼，红的惊心。

静静看着少女紧握的缝隙间红光慢慢消逝，红光涌涌向小福胸膛内涌去，不，老鬼用力眨了眨眼，又猛地睁大，那是…靠近心脏的地方。

一瞬间，小福身上的红光大盛。

不省人事的小福突然抽搐了下身体，红光眨眼消逝。

一如少女突然消逝在指缝间的红光，短暂如昙花一现，让人怀疑是否幻觉作祟。

“好了。”

少女将玉器收入胸前衣襟，黑亮的眼眸直视着老鬼，淡淡开口：“阿爷，现在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话落老鬼便见从少女伸出的指尖生出密密麻麻的红线，红线缠绕飞舞着向它涌来，竟是同自己方才所见如出一辙，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不同的是，小福是得到，它是失去。

老鬼闭上眼，在密密麻麻的红光涌涌而来时，只觉得整个鬼体似乎陷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冰窟，冷的灵魂都在颤抖着叫嚣着离自己而去。

这是它为人时从不曾感受到的冷。

原来做鬼也会感到冷啊……

在一片红光大盛，刺的紧闭的双眼一阵涩痛之际，老鬼像个孩子般喃喃出声。

红光慢慢褪去光芒，视线内一替换成熟悉的绿光时，老鬼便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怔怔的看着与自己对视目光平静的少女，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已经好了，阿爷，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老鬼点了点头。

“那阿爷你快去完成吧，到时还来这找我。”

老鬼眼神不解看向少女。

少女却突然咧嘴一笑：“我来给阿爷引渡。”

也是，女娃是报丧人啊。

不看她那一身黑肤，只她那一身黑衣、梳的整齐的马尾辫，与那总是形影不离，此刻被放倒在墙角地上的黑伞，在黄绿光的照射下隐隐约约看的不甚分明的一个字。

世间在黑伞上刻字者，唯一人。

这是世人皆知的。

也罢，由女娃来送自己最后一程，待看完那个人，它便可了无牵挂的走了。

它重重地点点头，像所有的世间人礼佛时虔诚而专注。

然后垂着鬼脑袋，深深地弯下了腰，绿光晃动，带来一阵清凉的风，整个发光体彻底消失在小屋中。

……

荒野孤坟，其上刻字，爱妻宋楚娘之墓。

孤坟荒凉，坟上长满了青草，青草繁茂，夜风吹来，偶有清香袭来，醉人心脾。

孤坟凄清，其上四周尽是林木花草，孤坟静静躺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显得安静而冷清。

树荫下忽地刮起一阵冷风，树叶纷纷簌簌坠落，穿过层层绿光，落在孤坟旁边，或安静躺在孤坟上，将被青草包裹着的孤坟再度包裹其中。

绿光涌涌慢慢凝聚成一个人的形态，一滴绿色的液体滴落在孤坟旁的树叶上，很快看不见形态。

然后，有更多的液体滴落，月光透过树荫将清辉洒落其上，将孤坟旁的树叶浸润的波光粼粼，宛如清晨的露珠，滴滴滋润。

那人，不，那发光体一边不断滴落液体，一边对着孤坟重重地磕头。

三次垂脑袋弯腰过后，毫不留恋地离去。

树叶间的液体很快消失于肉眼间，只有镌刻字迹的木碑上有晶莹的液体自其上慢慢滑落，融入孤坟。

有呼呼的风声从簌簌的落叶间穿过，片刻之后陷入安静。

失去了风的扫荡，树叶高挂枝间，落叶归根，孤坟、野树林，彼此相安。无声无息，无牵无挂，无所依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