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最好的结果也足够糟糕（2/2）

“女王呢！女王她怎么了！”

当一个工蚁突然靠近并抓住了食月的时候，罗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注意力三分在听取莉洁莉特对星光巨人现状的描述，四分在“狩猎”各个剑圣的约尔身上，最后三分则在关注那些对约尔稍微做出了一些像样抵抗的剑圣或者自称剑圣，那些实力接近斯勒沃的人应该是最有可能再来接触食月的人选。

但是一个工蚁？连兵蚁都不是，一个身体结构上便不适合战斗，只有使不完的力气而已的工蚁？

没等罗特从困惑中解脱出来，他便已经再次来到了那个月面，而这一次出现在罗特身边的，是一位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想的存在。

“蚁人的【母亲】！？您……不对，只有中间的部分？”

根据在看到那座浮雕的瞬间罗特所接受到的信息，【母亲】由承继了真神智慧的大脑，施展灵能的身躯，以及孕育蚁人的生育器官组成，原来如此，如果祂只是来此参与战斗，那么只需要身躯就够了。

可罗特还是不认为眼前的存在就是那位【母亲】，这个存在虽然也被覆盖了一层白蓝相间的天使外壳，但从对方眼睛中所释放的紫色灵能，罗特感受到这个存在并未被彻底同化，而是像自己一样，只是在身体外侧被包裹了一层铠甲。

“罗特先生，你，不，您是怎么做到保持自我的？”熟悉的声音以及这些话语让罗特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同时论惊讶程度蚁人女王也半点不输罗特。

在【母亲】的浮雕面前泰然自若是一回事，可在这里也拥有自我就是另一回事了，蚁人女王不由得对罗特使用了敬称。

“女王？！您怎么会，那个工蚁……是您的意志延伸？”罗特心中有些慌乱，斯勒沃的牺牲很可惜，也只是很可惜罢了，可要是蚁人女王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

“事情我从赵玲罗小姐那一侧了解了一个大概，来到这里之后也理解了现状。虽然不清楚罗特先生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我感觉得到您一定很不容易。”看出了罗特的不安，蚁人女王主动说明事态并安慰他道，“命运这个层面我并不熟悉，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出现于此绝对不会是一个错误，也绝不是罗特先生的责任。”

罗特停止了自责方面的思考，虽然知道此时的自己不需要呼吸，但还是长呼了一口气，“女王……难道您是主动决定要参与这件事的？”

“重点就在于此，我并不是在任何【人】的决定下到来的。”女王的声音中并无紧张，反倒有些因为觉得有趣而产生的兴奋感，“在我从赵玲罗小姐的记忆中看到那把食月的瞬间，我便近乎无意识地利用工蚁与它产生了接触。能让我精神失控的存在可不多见，现在看来，只能是莫斯洛克大人的安排了吧。”

罗特顺着蚁人女王的视线，和她一道注视着同时处于未堕落和已堕落两种状态的月之神灵。

“如果我不再让任何人碰触食月，是不是祂的堕落就永远不会到来？我是说，上一次斯勒沃战斗的战场已经消失了，这一次也一定会再有一片战场消失，月亮会越来越接近那个被侵蚀打得结局不是么？”

是因为终于可以与一位可靠的前辈与强者吐露心中的压力了么？罗特诉说着自己都觉得幼稚的言论。

“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如此简单，罗特先生。”蚁人女王释放出了稀薄的灵能，舒缓着罗特的情绪，“但这个未来是不可避免的，莫斯洛克大人为我们争取到的是在噩梦真正降临前将其削弱的宝贵机会，逃避只会适得其反。”

“其实我大概也猜得到，但还是会忍不住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女王您不会变得像斯勒沃先生一样吧？某种意义上我可能欠了你一条命，可现状又不允许我随意对待自己的生命。”罗特收起了最后的一点侥幸心理。

蚁人女王倒是没有料到罗特会认为自己有能力替她拼命，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会见死不救这件事说得这么直接。

他是被莫斯洛克选中的干涉未来的接口，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他的性命本就是最优先的事项，蚁人女王有些好奇这个男人的自我认知到底是怎样的了，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有保护她的责任吧？

蚁人女王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也不能说是罗特的错，或许是自己给人的印象过于自律，以至于会被外人视作软弱的地步。

自从千年前逃离大荒漠以来，她有多久没有全力战斗过了？

虽然在此处她失去了与族群的联系，但【母亲】的馈赠仍在，不仅如此……

她让灵能穿过了包裹着自己的天使铠甲，紫色的灵能似乎受到了某种加持，变成了高雅的蓝紫色，虽说与【母亲】的金紫色大不相同，但又一次见到触及神域的灵能之力还是让蚁人女王稍微有些激动。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战况最为凶险的战场，进入了那个未到来的的未来。

在这片区域中，仍在战斗的无名天使数量最少，有一部分更是已经开始敌我不分，而污秽的浪潮中还有许多过往英杰的影子被具现出来，大有一举突破直取莫斯洛克真身之意。

但随着蚁人女王降临战场，蓝紫色的灵能如震荡波一般扫过了侵蚀战场的污秽之力，陷入混乱的无名天使们瞬间便清醒了过来，灵能护罩包裹住了战场上的每一个宝贵战力，而污秽具现出的影子们则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个个痴呆的泥人偶。

污秽的浪潮仿佛拥有了愤怒的感情，污泥的怒涛汹涌澎湃，无论东西，无数过往的英雄豪杰纷纷爬出了污泥，用自己曾经拯救过战争，国家乃至世界的伟力对准了现任的守护者。

可再如何的英杰，也不过是神灵手中的华美棋子。

得到了真神未来面加持的蚁人女王现在所掌握的灵能对她的敌人来说只能以恐怖来形容，可她却丝毫没有浪费这份力量的意思。

面对肉身强健者的影子，便摧毁其神智；面对精神坚定者的影子，便摧毁其肉体。

就连那些已经开始跟不上战斗的节奏的无名天使们她也不会浪费，认为肯定已经得到允许的蚁人女王直接像控制兵蚁一般操控着这些莫斯洛克麾下的天使，用镀上了蓝紫色的战刃与法术收割着被无限削弱的英灵之影们。

污秽的反扑越来越强烈，心知祂越在现在产生消耗，彻底侵蚀莫斯洛克以后所能发挥出的力量就会越少，蚁人女王甚至希望污秽干脆具现出几个神性存在算了。

不知是因为心想事成，还是污秽的模糊的意志真的感到了愤怒，污秽的浪潮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开始集结其力量，在那聚集而成的一大团混沌的污泥中，蚁人女王明显感觉到了神性的存在。

会是哪个神灵？不管是如何崇高的天使，还是怎样邪恶的恶魔，蚁人女王相信现在的自己至少有能力与祂们打一个平手。

有没有可能污秽会在此时不惜代价？

假定污秽的意志真的拥有智能，祂会怎么处理当前的麻烦？

想要让收到了莫斯洛克加持的自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没准污秽得把真神的过去身地狱之主再现出来才行，可那会是怎样的消耗？

蚁人女王不认为自己拥有那种程度的价值，不如说污秽的意志要真的不清楚到做出这种蠢事，她并不介意爽快地死在这里。

不了解灵能，更够不到蚁人女王现在的力量层次的罗特十分艰难地观战着，与被他所转化的斯勒沃不同，罗特没办法从本质上理解女王战斗的细节，也不具备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的能力，即便在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过于脱节，如同观棋的棋手一般观看着蚁人女王的战斗的罗特突然从那一大团黑泥中感觉到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是我！目标是我！”罗特突然涌上了一种冲动，脱口而出道。

蚁人女王亦是大惊，是了，杀死她并无意义，但杀死罗特就等于直接打破了莫斯洛克留下的最后手段，哪怕并未加入战场的罗特位于另一个时空之中，如果是连逃到外域的契约者都能强行令其履约的地狱之主也不是不可能干掉他。

她不再等待，主动以灵能之矛刺向了那团污泥，竟刚好迎上了从中刺出的暗箭，而与之交锋的手感更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是紫灰色的灵能之力。

那是她的【母亲】。

迟早有一天，必然到来的未来，明明如此劝解过罗特，可轮到自己去面对的时候蚁人女王却发现她并没有比凡人强上多少。

也许【母亲】能坚持到联合王国反攻到大荒漠的时候，也许【母亲】凭空制造了她这个女王的行为只是反应过度，她满怀着侥幸心希冀着自己的存在意义消失的那一天。

可从被污秽侵蚀的过去中延伸出来的，永远只会是最糟糕的现实。

蓝紫色的灵能在紫灰色的灵能面前不堪一击，就在蚁人女王快要接受自己的失败的时候，包裹着她的天使铠甲忽然从她身上剥离，同时这片月面战场以及周围的两块区域，总共四分之三的未被侵蚀的月面主动开始了崩塌，以自毁为代价激发出的未来之神力一时间充斥了战场，将一切不和谐音都强行盖过。

一股拉力将精神仍未恢复的蚁人女王强行带出了这个战场，为此竭尽全力的罗特连询问她的状态的机会都没有便和她一起被赶出了已经崩坏了一半的月面。

罗特在现实中恢复了神智，发现周围的情况和他离开之时竟大不相同，那个握住了食月的工蚁不知为何环绕双臂摆出了一副保护罗特的姿势，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片狼藉的爆炸现场。

莉洁莉特发现了罗特精神回归之后急忙跟他解释道：“你刚刚失去了数秒的意识！要不是我灵机一动搞了场爆炸出来，你就要和你那宝贵徒弟解释为什么会和一个蚁人一起保持着握住食月的动作昏迷数秒了！”

“这样瞒得过约尔么？！”头痛欲裂的罗特后退一步，从工蚁巨大的身影下走了出去。

“我也说不准啦，不过从他的方向往你这边看一定会看到那个星光巨人，而那巨人身上的认知妨碍还在起效，这似乎也干扰到了约尔的感知能力，没准能糊弄过去？哎呀，这种紧急情况下我还能急中生智你就应该感到庆幸！还奢求些什么啊！话说这次是蚁人女王吧？你能想起来多少？”莉洁莉特接连地询问反而缓解了罗特精神上的动摇，他渐渐理解了一些东西。

“不妙啊……虽然这大概率是在莫斯洛克的计划之内，但这个最好的结果也还是很不妙啊！”罗特在心中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