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京师恶虎 第3节 聚宝轩骗案3（2/2）

至于陆清河和张启辉，直接发票传唤到南镇抚司，虽然没动刑，但张海怎么说也是各中老手，秘辛之事一概不问，也使得这些个苦主都很是配合，事情的梗概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虽说这二位在事发之前府内并没有失窃，但现场的痕迹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的，直接并案处理。

这里面还有句闲话，那便是张海在勘验陆清河宅时，手下的一个总旗竟然在后花园抄近道时脚面被半只浅埋的剪刀扎破，弄得是好一番狼狈。

至此，所有能调查的都调查出来了，线索也就这么多了，签押房内看着一堆案卷，张海脑瓜仁实在是疼。案件已经如此清晰，但却是锁定不了案犯啊！任他怎么想也实在无法将此獠与江湖上那些大豪对上号，四方打探结果却也是说没有这般人物，京营中肯定没有，至于边军却又实在不好查，即便是有，查到此獠少说也得半年。

案犯查不到，便只能顺藤摸瓜找主使之人了。看着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所罗列的时间表，越看越是疑惑，这些个日子怎么都是隔五隔十的呢？不对，这些日子不对，哪不对呢？张海决定再与各家苦主寻访一番，这回张海决定要使些手段了。

聚宝轩！

将各方连敲带打的侦讯一番，又与英国公密谈后，便得知了这几家都是在府中失窃当天食材在聚宝轩买了尖货，而后便发生了恶劣的盗抢。聚宝轩三个字便映入了张海的视野了。可就在张海准备深入调查这个能通天的聚宝轩时，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擂鼓聚将了。

纳尼？贼人夜闯十王府？这可是惊天的大案了。十王府现在就一个淮安王朱由梼在住，再联想到聚宝轩，这他妈聚宝轩不就是朱由梼开的嘛！这事有些大了，没准这贼人便是受淮安王指使的，这套路妥妥的仙人跳啊！至于贼人夜闯十王府，没准是讨薪吧！爱啥啥，反正这事他张海是管不了的。转头张海将案情仔细的报给英国公张惟贤后，便一把火烧了调查的案卷，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海不敢查了，张惟贤可咽不下这口气，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联络定国公、成国公、泰宁侯，便要去十王府找朱由梼要说法了。我们从你那里买尖货，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指定是你让人给盯上了，这事情便就是因你而起，你得赔。于是乎这老四位带上得力的家兵家将就来在了十王府淮安王馆。

可是到了之后便见到崔嬷嬷竟然在大发雷霆，厉声呵斥十王府守卫。也对啊，人家淮安王不也是招贼了嘛！什么不是冲着朱由梼来的，这十王府现今就住着他自己个，那贼人肯定是来找他的晦气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看看这架势，崔老嬷嬷这当真是动火了呀！你没看那个守备的锦衣卫千户都被打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嘛！这伙计可是福王举荐的，都打成这样真是一点面子都不顾啊！

而朱由梼更是表现的憔悴异常、且悲愤无比，就张罗着要找皇爷爷告状，信誓旦旦的要拿住那贼人扒皮抽筋，以解心头只恨。那副模样当真是悲愤的不能在悲愤了，将一个受害者的样子演艺的淋漓尽致。毕竟人家老爹太子朱常洛演技就好，去年梃击大案时人家那演技当真是没的说。你再看看淮安王，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嗯？这都哪跟哪啊！大伙是来要说法的，哪是看他朱由梼表演呀！刚刚调整好状态，却就又见崔嬷嬷转头劝谏起朱由梼来，只不过这劝谏怎么看怎么像训斥！

就见崔嬷嬷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找陛下说什么？又告什么？还有殿下变卖御赐的事说不说呢？”，就这一句便k.o.了朱由梼。被崔嬷嬷训斥后，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无处发泄的朱由梼一拳将淮安王馆内的一颗碗口粗的柳木干断，差一点就砸到成国公朱纯臣。

可这一下子打完，朱由梼就后悔了，我去，演过了！这把式怕是要露馅。随即朱由梼便悄悄的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再看看一众勋贵身后那些个家兵家将的表情就知道了，更何况里面还有与自己搭过手的呀！

不出朱由梼所料，一众国公爷、侯爷正在赞叹朱由梼这身武艺的时候，身后的家将便都近前一步耳语，几位勋贵再看向朱由梼的眼神就不对了。是啊，不对啊！这淮安王怎么这么厉害啊？再看着身高……，好像是破案了吧！细心人叫来当天与那贼人交手的家将在远处观瞧一番，那可不就破案了嘛！一众人这火气这就直接上来了，好你个朱由梼！还要不要点脸，竟然敢跟我们玩仙人跳，还反了你了！

然而协商一致的众人，才刚刚摆好同仇敌忾、势要淮安王好看的架势，转头却看见了手持绣春刀怒目而视看着他们的朱由梼，眼神中那凛冽的杀气毫不掩饰。再看看他身后那一众也抽刀出鞘的锦衣卫们和已经退闪到一旁的崔嬷嬷等人，众人的后脊梁不住的冒冷汗。再想想自己府邸那一众家兵家将在这厮面前折戟沉沙的囧事，回头却又见两个已经绕到众人身后欲要关门的两个大汉将军以及门外缓缓聚集过来手持长短兵刃的燕山左卫的兵丁，众人一下子就惊醒了！

这不扯蛋了嘛！自己这般人来的时候可都没敢带兵刃啊，手中的水火棍哪是人家绣春刀的对手啊！如果朱由梼真是那獠……，不对，那贼人……，也不对，那厮？也不行。嗯……如果朱由梼真是那人的话，那咱老哥几个带来的这些人手不就是来送死的嘛！

而且人家还是郡王、皇孙，咱们是勋贵，真要是打杀起来，先不说吃不吃亏的事，光是这罪名就不好说了呀！这是在十王府地界，属于宫禁啊，自己这班人手持大棍闯宫禁，还与皇孙及一众守备动手，这不就是翻版的“王差”嘛！自己家的丹书铁券还剩多少字也不够抠的呀！这闹不好就是十恶不赦了呀！

一众本来想要找场子的勋贵便紧急开展了心理建设和自我催眠，想想也是，咱们家遭了灾，人家朱由梼不也没有“幸免”吗？东西又不是在人家手上丢的，还不是怪自己家的守备松弛。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啊！越想越觉得朱由梼委屈，一看人家都这样了，咱们再聒噪太不厚道了，于是乎也心有余悸的、战战兢兢的再一次偃旗息鼓了。

随即场面突然缓和了，当然朱由梼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气氛缓和、勋贵服软，那他自然也就把刀收了回去，挥退了一众锦衣卫和燕山左卫。

以张惟贤为首的一众勋贵出了十王府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回头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却又着实是不甘心，还真就没人管得了你啦！老子告御状去，于是便纷纷回府写折子参朱由梼去了。

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朱由梼便进宫了。将之前向万历皇帝借来的十一件国宝悉数归还，并又向万历皇帝进献字画二十二副和不记名见票暨兑的银票五十万两，而后便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数家珍的向万历皇帝做了汇报。

但朱由梼的这种无法无天、臭不要脸、先斩后奏的找补行为却没有获得万历皇帝的认可，依旧是劈头盖脸的狠狠的将他臭骂了一顿，但却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道歉或者是退赃的事情，而是让李恩妥善收好那五十万两银票，并饶有兴致的仔细观瞧那二十二副字画，临了还问起了李三才买的那副画的事。朱由梼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说他早就看李三才这三个字不顺眼，于是便在那做代表的徽商办交割是便用在大内找人仿制的赝品给掉包了。

得知李三才花了十一万五千两买了副假画，万历皇帝也是乐不可支，最后在将朱由梼轰出宫前却又向朱由梼说了一句“卢受也不容易”的话。朱由梼哪能不明白领导指示的深意，出宫后朱由梼就找到了卢受，分了十万两算作好处，这才回到了十王府。

之后几天，内阁里收到的对朱由梼不法的弹劾就有小一百个，可是到了司礼监却直接都给烧了，根本就没有送到万历皇帝的御案前。

六月初九，半夜迷迷糊糊起夜的英国公张惟贤才舒坦的放完水，回头便见自己的床铺上斜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少年手中还持着一柄玉如意上下把玩，直接吓的张惟贤差点又尿了，来人不是朱由梼又是谁。

刚要喊人，却听朱由梼说道：“老东西，你可别喊，我胆小，你一喊没准这玉如意就要砸到你头上了。”，那阴恻恻的声音一下子就让张惟贤想起了张海在勘验内院后向他讲的一句话，“此獠身手了得，如果他昨夜不是要盗窃财物，而是要行刺公爷，那公爷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刚想说话，朱由梼便又阴恻恻的说道：“老东西，还敢弹劾我，谁给你的勇气啊？梁静茹吗？小爷我就是玩你的仙人跳，你能怎么样？不就几十万两嘛，我拿了你还能揭不开锅啊！看把你抠的！老东西，小爷我告诉你，小爷我坑你是看得起你。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吃亏是福，有福就赶紧享，再敢胡咧咧！”，说完朱由梼便迅疾抬手，作势便要将那玉如意丢过去，直吓得张惟贤抬手护住脑袋，却重心不稳一屁股坐翻了尿桶。等一会见没动静，再一抬头哪还有朱由梼和自己心爱的那柄玉如意的影子。

“不为人子啊！”，安静的英国公府发出了一声悲嚎。

次日一早，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泰宁侯便又聚到一起，都是心有余悸的相互将述说了一番委屈，便也再无动作。可是今个老头都是很疑惑，梁静茹是哪个？

六月末，聚宝轩又再次开业，可这回只是卖几件一般的文玩，但是却始终无人问津。七月初三，聚宝轩正式摘牌彻底关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