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2/2）

“什么？什么？”死啦死啦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我们一齐瞧向阿译，阿译则一脸的茫然。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一把拉过迷糊，焦急地问，“把话说清楚，这些事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迷糊愤愤然的甩开我的手，“你们都别装了，这两天全团都传遍了，恐怕现在连半个禅达都有耳闻。就算你们师长这棵大树倒了，你们也永远不会缺地方栖身。我嫂子说得没错，团座这种人太聪明，就是因为聪明，才容易死在自己下的套里。”

我扫了眼迷糊，那肯定是前些天他们叔嫂相谈的结论，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依然恶毒，“哟喂，你们叔嫂还真惦记我们团座，见天的念叨着啊。”迷糊当时就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大吼，“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次！”我不敢再说，因为死啦死啦森冷的目光已经向我射了过来，“闭嘴。”他狠狠地挤出两个字，还顺带赏了我一脚。

收拾完了我，他才轻声对迷糊说，“你觉得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迷糊气冲冲地瞪他，“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干嘛要问我？”死啦死啦只能苦笑，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说服一个迷糊，而是如何说服整个团的人，死啦死啦没辙地挠着脑袋，谣言猛于虎，我现在倒是担心，虞啸卿不会不知道，可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团座，团座。”门口守着的小兵，慌慌张张地一头闯了进来，“讲。”死啦死啦简短地打发着，“团座，师座来了。”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这位还真不经念叨。死啦死啦二话没说，推开我们就往外闯，走到洞口又犹豫着缩回了步子。我懂他的迟疑，可现在除了面对又能怎么样，我们没有退路，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死啦死啦再抬起头的时候，焦虑已经从脸上抹得干干净净，又是那副用惯的欠抽德行，一蹿三跳地蹦了出去，我们很狗腿地跟在后面。虞啸卿已经从那辆崭新的威利斯上下来，依然是一副军容装整的模样，他尽量把自己绷紧，用一惯的挺拔来掩饰虚弱。只是眼角眉稍偶尔泄露的忧虑，像一个抱成了团的刺猬，就算有再坚硬的铠甲，也藏不住内里的空虚。

死啦死啦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师座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视查也提前说一声儿啊，我们团也可以整个十八里相迎什么的。”虞啸卿气得狠狠瞪他，“鼓唇弄舌，还不滚过来。”‘哎’，死啦死啦应着，真就屁颠颠地滚了过去。虞啸卿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个正形的死啦死啦，这才开口问道，“石军医准你出门了吗，还到处乱跑。”

死啦死啦涎皮赖脸地笑着，“他也没反对。”“伤好了？”“差不多了，谢师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虞啸卿依然不放心地瞧着死啦死啦，“差不多了就是没全好，还不回去，全好了再给我出来惹是生非。”死啦死啦不怕死地蹬鼻子上脸，“那可不行，再关在房间里，就该发霉了，这么好的天气，我要晒晒太阳。”虞啸卿在面皮下隐着一个笑容，手里的马鞭不轻不重地拍上死啦死啦肩头，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连这种小动作都透着下意识的亲近。“好吧，那你就陪我一起晒着。”死啦死啦笑着应道，“好啊。”

虞啸卿之所以报病还顶着大日头来横澜山视察，自然有他的用意。如今谣言满天，军心动荡，他这个做师座的如果在这个时候倒下，对于已经处处受制于人的虞师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要稳定军心，就必须要向所有人宣告，他很好，这点儿小风小浪还打不垮他虞啸卿，虞师不是纸搭的房子，不是别有用心的口水就浇得塌的。

虞啸卿双脚一磕，把身子骄傲地挺成一杆钢枪，不折不弯，气势十足，足到连我都快忽略了，前两天他还是个因高烧而晕倒的病人。不过这对强横的师座大人来讲，说是倔强也好，任性也罢，在成百上千的部下面前，就算死都得另寻个地方，虎死也不能倒架。

“立正”虞啸卿郑重地喊道，一声令下，整个团的脚步都被调动，轰地一声，真是很大的动静。烟尘很配合地扬起，扫过张张神态迥异的脸，遮住了各有千秋的表情。虞啸卿的目光威严地扫视着属于他的队伍，炽烈的阳光下被暴晒着的生命依然有如蝼蚁，只不过被冠了个还算体面的名号，本想诚心诚意地扯出个悲悯的表情，却发现我已经没有了悲悯的力气。